“一介枭雄,苟为蝇虫,自堕践毁,不堪入目!”
关羽朝着满天于空中停住的‘血泪’,有如血蝇虫的瞳孔,泛着恶红,令人一见便是生厌。
“……”
檀石槐似乎是被嘲讽到了‘点’,没敢应答。
“若不出来,吾便去寻汝便是了……”
关羽身躯一振,一身甲胄传道‘威武’,那虚幻青龙偃月刀分化数枚狭长‘水晶’,在关羽身遭平行排布且空转着,汇拢于关羽的拳骨之上,在黯淡无光的环境中,除了关羽这‘大灯泡’,便数它们‘风光辉煌’了。
“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则不污;惩恶,劝善!”(此句基于《左传》评《春秋》语)
一本春秋,百般解读。但见关羽手持一‘残卷’,风渡而书香起,翻开那‘百年史篇’儒王更替,掀开那华夏剪章,于此刻,注读铭心……
一手执卷,关注其间,却将一手来打出,挥出万点晶莹,洒作星辉尘泪,似那铺就在戈壁滩漠的沙砾,经由风霜打磨,自成一番美丽剔透的‘面相’,圆润婉滑,与那艰难境地相形见绌,错将粗鲁馈以温柔,原来才知这是它极尽自身的心怀。
不甚凌厉,也不带杀心戾气,一如暖风阅经的轻巧,在这凝重的悲景里,画出道道舞曳着的极光盛典,辟去低沉浓云氛围,将这方圆照作纯白极地,一衣洗练,单纯而又不可方物。
“咕噜咕噜咕噜……”
却还是被违和之人所沾染‘玷污’……那是一平线的腥血,画轴般展开,却带出一幕的红,触到地面,溅出一人来。
“呵……”
檀石槐避无可避,还是得出来‘挨打’。
“胡贼!受死!”
关羽刚正一喝,灵韵集,神兵成,再将檀石槐这‘罪孽深重’之人,斩开……
“咯吱……”
檀石槐何尝如此受虐过,向来的上位之人,没有一个是甘愿被肆意蹂躏的,既然这‘武圣’能挥手点亮‘世界’,那他,也可翻掌将起永沉魇夜。
“呼~呼~呼~”
似是风在哀号,可并非如此,那是天上的鹰隼收羽聚翼,成了一阵‘神风’,前来与关羽共赴黄泉;而檀石槐的手段却还不止于此,让黑枪成林,让黑水成潭,那分作两半的身体,还要朝关羽身上扑去,意图锁住关羽,让他好生消受一番檀石槐方才所承受的待遇。
可檀石槐没能料到,他还未触及关羽,却被关羽那包裹全身的灿烂光辉给隔绝了,那可是‘武圣’为神的神光,不可侵犯,便是如此道理,亦是如此不通道理……
“轰嘭……”
关羽一拳还给檀石槐,将他打得呕血,那不断袭来的天空鹰隼,只是关羽一个抖擞,便告无用之功。
“人世不过挣扎,檀石槐,此语,还汝”
关羽说与檀石槐听,手中一尾青龙来迎,捏住,便是一柄惯手青龙偃月,斜上突去,‘砰……’地一声,凿穿了檀石槐那坚韧不坏的身体,透出那咬刀龙头,似有神灵,吐舌向天豪唱其威。
“唔噗……”
“咳……”
檀石槐还是败了,可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他已经是如此地步的‘人’了,为何就是超越不了这所谓的‘神’,哪管祂们自称神祉,却从不庇佑信徒……
遥记那年冬,天上的落雪是白茫茫的连成一片,模糊了天地的界限,他的手自身侧坐骑的马绳滑打在大腿上,头上的毡帽很重,肩头也很重,他甚至都未曾了解过,为何无颜的雪,入手即化的雪为何会如此沉重,只是后来知道,部落里,走了很多妇孺老人,而他们,确确实实在那个冬天‘走’了。
他问为什么,只是有长辈这么说道:“部落养不活那么多人,他们,是去寻‘长生天’去了……”
原来,每到困苦时节,族中人便会自行出发,为青壮腾出生存资源,于无声无息里,步入那无边雪地,这漫天的雪,让他们留不下一点踪迹,而这所谓‘牺牲’,也让他们寻不到一点出路,最终跪倒,雪一片片,一叠叠,将他们塑成雪精的子嗣,归宿长生天的怀抱。
他被带回了蓬帐里,那来之不易的炭火上煨着奶酒,还有那早已腻味的常食,羊肉——只有在部族举步维艰时候才会宰割的牛羊,在这时奉上了每个幸存族人的餐桌,他们只是无声地吞嚼着……
看着这一幕,他突然想起了那些在雪夜越行越远的人影,有种极度悲伤在他心中生起,不明白……明明族中大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明明他也该是那样才对……可是他却无端落下泪来,滴在手中的羊骨上,他低头看去,却突然见到了羊骨泛着血红,口中的肉也变了味,像是满饮了一口血……
丢掉,被人捡起,还挨了一个冲脸重拳……嗯,浪费牛羊是部落的忌讳,注定会被‘长生天’降责的‘大罪过’,尽管饥肠辘辘,却再也吞不下一口微暖的奶酒,咽不下一口难得的肉食,他们都说他傻了,也许该去见见那‘长生天’了,他也没回嘴,拿起伴随他已久的小刀,掀开这大帐垂帘,风似马鞭,在刮打着他的脸,很疼,可背后有人谩骂……是啊,他在这里‘堵’了太久,那透骨寒风都充进暖帐里去了,这才恍惚走出,急风呼啸而过,打起落地雪花,他就这么站在这皑皑自然里,许久…许久……
“部落的勇士们!”
“举起你们手中的刀,让你们的名号,响彻这茫茫草原!”
他终是踏上了征程,那年的雪夜,是他永不遗忘的梦,那么清晰,那么深刻,宛如剃肉的餐刀,在骨骼上磨雕出鲜明的字眼,自其中流出血髓,吞入腹中,此生难忘。
自是如此,他纵马越渡半壁天涯,‘野蛮’的北极丁零,不自量力的西域乌孙,孱弱的远东高句丽扶桑扶余‘小儿’,那曾经的草原霸主匈奴,与‘固守一隅’的乌桓,甚至是南面的‘强盛帝国’大汉,都成为了他步上巅峰的垫脚石。
啊!这偌大的疆域,这跪服于脚下的生灵,比那‘长生天’如何?!那所谓的‘神’!何时如同他一般展露神颜展示伟力?到头来,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神’,当之无愧的‘神’!
然而他是明白的,他只是不愿如那雪夜里迷糊了的背影,死得不明不白,也只是不愿去面对,死亡二字……
檀石槐抬起头去,看着关羽,他不知此时他是什么表情,也不知用的何种眼神,只知关羽显得惊讶,但他才不愿被在这种关头‘怜悯’,星辰重回手中,用尽全身气力,去推出这一刀。
一只无比耀眼的手掌,以极为轻柔的动作接住了檀石槐的这一击,他无有感觉,只是不知为何被卸去了好不容易聚齐的力量,松开手,两眼空洞,等待最后的死亡……
“神从未教人跪伏于地以彰显其威,或许,只是人自觉的卑微,让他们失去了与神坐谈的勇气”
关羽只是手持冷艳锯,温言相告。
檀石槐抬起头去,眼中的关羽,却如日中刺目,「这……就是‘神’吗?」檀石槐不禁想着,伸出手去,想要极尽可能地去触摸,去瞻仰,可是那光过分,将他拒绝了……
“吼!!!”
关羽‘慈眉善目’的面容一转,他是大意疏忽了,原以为这檀石槐是放弃了抵抗,选择从容去死,没想到这一切尽是‘弥天大谎’!
“嘎嘎嘎……”
一只‘畜生’在吞咬着自关羽身上撕下的一只臂膀,那副模样,却是无比享受,并呈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变大,足足大了一圈有余。
“噗哈哈哈哈哈……”
檀石槐一时猖獗狂笑。
“‘神’都是如此的吗?多么脆弱幼稚嗬……”
檀石槐弓身捂脸,说着‘不近人情’的话,旁边那‘畜生’走近,亲昵地摩擦着檀石槐的小腿弯。
“喂……”
檀石槐止了笑,仰起头来……
“我最厌恶的就是所谓自居为‘神’的人,可就是把他们拉下神坛才最为让人愉悦,那么,我也算是个‘弑神’之人了!”
檀石槐说着这一番话,却让关羽明显地感觉出这眼前的,并非是那原本的檀石槐了,如不出预料的话,‘檀石槐’已被取代,另一个人占据了他的‘魂’。
“汝为何人?!”
关羽严正问道。
“我是谁重要吗?喂,你这‘武圣’真的没有一点‘武圣’的自觉,倒像是十足的赝品”
‘檀石槐’讥讽道。
“……”
关羽手一拿捏,再度眯眼看着那人,这番表现,看得出他已十分生气了。
“吾并不愿斩杀当世之人,若汝所求便是如此,关某大可一力成全”
关羽单手抚须,似乎那少去的一只手臂于他而言也无丝毫挂碍一般,自是淡泊从容,神情自若。
“怎么?你不是‘神’吗?像我这么‘十恶不赦’的‘人渣’你都可以放过吗?”
“我之前可是杀了很多人的说……嗯!我想想……好像也有个姓胡的美妇人,这结界还真是好呢,将那‘死人’爬出灵柩,却还是年轻时候模样,那滋味……啧啧啧啧”
那人无端地说着,那副作态俨然如一说笑的‘丑角’,可关羽听出了其中意指,面目再红上三分,自口中喷薄一口热气,天地也为之一顿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