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约定好的地方,合该回来的,只是每每都是空荡荡的。
向左与知念诗,‘老不死’与卑弥呼四人,或者该说是两人两魂间已经有段时间没再一起行动过了,现在的行事模式多是‘老不死’安排,让向左去达成而已,不过每次出手,都是经由‘老不死’的百般推演后断定不会影响大局,也不会致使他们太过惹人注意才定下的计划,所以可见向左要面对的角色充其量是些‘废物’而已,但凡能力出众者,不是聚成一股势力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单是这么一想,他们仅仅二人而已,或也弱小了些。
当然,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老不死’的才会一环又一环地在设计着,为的无非就是向左的成长,以及实力的增强,这些安排到目前为止,包括向左的成长都是完美的,除却卑弥呼知念诗她们的加入,其他都尽在算计当中。
因为分散,所以才会重聚,过惯了与知念诗二人世界的向左,这一晚终于又是没能见到‘老不死’,这总让向左怀疑这个‘老不死’跟历史上的那个‘老不死’是否真为同一个人,只是到现在都没个答案。
天气越来越冷了,现在雪已经停了好久,只剩屋外寒风凛冽,气温反而更低了,作为‘奴仆’的知念诗需要负责饭食。
当然,如今的向左要更容易心软些,因为两人逐渐熟络,该犯的‘老毛病’总会犯的,就如现在,向左每次看见知念诗的小手一碰冷水后泛起青紫颜色,就狠不下心来对她,反倒会故作嫌弃地帮她料理完需要以手沾水的活,最后‘主次颠倒’,好似向左才是‘奴仆’一样。
知念诗有着和国女子特有的体贴与细腻,应是明白向左为何会‘嫌弃’她的,是故二人一起在厨房鼓捣东西时总好似相得益彰一样,只是有时难免接触,对于青春年少的二人来说,反而是更为令人羞涩的东西在无形漫延开的时间。
永远穿着一身的精致吴服,始终微笑面对向左的她,总让向左向往,近在眼前的向往,能够达到的向往才可称呼为理想,无法达到的,多是挂在难以企及的房梁上的梦,所幸这并不是梦。
也许是向左的举动太过令‘老不死’的不满意,因此你永远猜不到‘老不死’的对于知念诗抱有怎样的恶意,有一刻起‘老不死’的认定知念诗会腐蚀掉向左的冷酷的外皮,会让他回归现实里的那个‘废物’时起,杀心便生,若不是向左似有察觉,一直把知念诗带在身边,否则知念诗应该是早便凋谢于‘老不死’的杀意里了,这或许成为了近来时间,‘老不死’的苛刻针对卑弥呼的缘由之一。
可惜知念诗生长于富庶人家,现实中的知念家族是作为垄断了和国诸多行业且与官府、皇室都有着莫大关联的庞大存在,其影响力可见一斑,也正因此,知念诗略显不谙世事,以为只要听话,‘老不死’的也就不会加害于她,谁成想正因如此,‘老不死’的才更为厌恶她,谁叫向左对她的单纯越渐喜欢了呢?!
当然也无法否决知念家族对她的教养要利好一些。他们信奉力量,尊崇强者为尊,所以知念诗能够适应巨大的身份转变来‘服侍’向左,甚至任劳任怨,忝为一项贵族千金的美德的厨艺也会成为向左的专属,仅仅因为向左是强者,可以掌控卑弥呼与她的生死,便没有一丝疑虑地为向左、‘老不死’所用,这种觉悟,不得不说太过果决,于一女子而言,果决到让人心疼,近于残忍。
好在知念诗对此间种种都不了解,在与向左‘相敬如宾’的日子里,给了她的人生不同的色彩,爱情吗?未必已经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但除去她的哥哥,向左给她的照顾已经远胜她现今的人生中所接触到的异性了,包括她的父亲,那位家族利益至上的知念家族族长,亦是和国‘半壁江山’的所有人。
向左与她很少分开,形容为同吃同住同居也不过分,在洗漱过后便是与周公梦神相见的时间,知念诗坐在软床上看着书,而同个卧室内的沙发长椅上,向左和衣而睡,面具也不摘下,有时常令知念诗迷惑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怎的,因为每次只要她轻唤一声或是低语一句,向左都会疑问相询,无事时又只保持一个姿势长久不变,在知念诗看来则是怪异得很。
向左也没在浮想联翩什么,与多数人想象的不同,他从没有过对知念诗做些什么的想法,因为好感,可能程度要比好感深一些,快到了临界点就可以突破至喜欢了,这种喜欢属于男女情爱的范畴,如果只是单纯的对人的看法的那种喜欢,对于一个精致乖巧、洋娃娃一样的美丽女子,想必很少人不喜欢吧?
知念诗翻页的声并不快,这时两指轻轻捏起一页翻过,轻轻的,向左却侧首去看,她就算是坐在床上都是‘正襟危坐’,那梳洗过后的长发披在肩后、身前,贴合身份的端庄而优雅,淡粉色的睡衣合得很严,不用妄想能看到什么能让人想入非非的春色。
指尖仿佛缀着流光,在那本《挪威的森林》的书页上轻柔划过,好似要停下了休息了,便拾起放在腿边的书签,夹入书本里,并和书一同放回了书架上,而后掀开被子,抬起洁白无瑕的小脚,正要调整位置,却发现向左在看着她……
不知怎的,她却是脸红了,不着一点粉墨,只是娇羞也能如此动人,想来只在古人的墨文画笔下存在,向左是无法知道的,隔着黑色的面具,哪怕已经不戴他的眼镜了,看见的也多是墨镜里一样颜色的世界。
“大人,还未睡吗?”
知念诗蒙住小脚,兴许是不愿让向左看到,然后才问。
“嗯,还不太困”
向左毕竟隔着面具说话,所以好像被自带滤镜一样,一言一语都是冷漠的。
“那……大人想用些点心吗?”
知念诗虽然懂得说夏国的语言,也学过许多的夏国文化方面的知识,但对于夏国人的生活习惯没有太多了解,只能挑些她认为比较不失礼的话来问了。
“不用,我知道你平常看完了书就要睡了,你先睡吧,我很快也便睡下了”
向左收回目光,这样知念诗也就不会因他而分神了。
“嗯”
“啪嗒……”
灯熄了,两人皆是无话,知念诗已经进入浅眠,而黑色面罩里的向左,双目还张开着,卸下了毫不透风的面具,向左觉得有些疲倦,揉了揉眼,而后自言自语道:
“‘老不死’的,什么都可以,只是她你不能动,你说我向来毫无底线,那么现在,她就是我的底线了,我不确定是否真的喜欢她,还是只喜欢她的模样,但至少现在我有些在乎了,就不容许有人伤害她,你懂吗?”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很明亮,很难想到先前深度近视的他的眼睛,还会鲜活地放光,也许正如现在的他与现实的他的改变,一切想来都会改变了,对吧……都会变的。
‘老不死’还在登高望远,尽管已是晚夜,也不妨他在此地,看着远天雷霆滚滚,云雾翻涌,他知道那是何人在那儿兴风作浪,也知道他们的战斗是因为什么,总之他是旁观者,也很乐意旁观。
似乎收到了向左的自言自语,他的脸色有些不愉,但到了如今已没有大动肝火的必要了,不如说向左与知念诗感情的升温是他乐见其成的,要知知念诗还有其余两件神器,要让她激活神器可不容易,而打感情牌就要来得便利些,看呐,基础已经夯实,只等一日高楼大厦建起。
有压力,才可促进,因为‘老不死’对于知念诗的恶意不绝,向左就会百般顾惜她,而越是亲密就越能得逞,当向左最终获得三神器的全部之后,那么知念诗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的,或许还能利用她来让向左变得更加冷酷无情,所以才说一切都躲不过‘老不死’的算计,要知道‘老不死’的为了‘胜利’,能够如何不择手段。
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高处不胜寒,除却那寥寥几人,谁知他究竟想要什么呢?却有一只轻巧的蝶,慢悠悠地在飞舞,这高楼上的大风也影响不到它,化开而成点点萤光,在‘老不死’的身边变出一个大活人来。
“前辈因何而来?”
‘老不死’的竟也有口称‘前辈’的时候,不知那人究竟为谁?
“吾不过想来看看而已”
却是与楚锋英魂一路的那位老道人。
“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前辈的一场梦里事罢了”
‘老不死’的说道,好似挖苦,又如讽刺。
“好书好戏,多看几遭也无妨”
老道人依旧平淡,也知‘老不死’的毒舌,不去理会就是了。
“不知前辈品出什么玄机未有”
“万事万物,虽通透,却不尽能够懂”
“哦?”
“汝为仇恨?”
“非也”
“汝为力量?”
“非也”
“还是为了功德?”
“小辈还达不到那种境界,更不屑于‘神’与‘仙’……”
老道人思虑了下。
“单是为了玩乐?!”
“有何不可?”
‘老不死’的反而问。
“天下难取悦与吾,吾便以天下为乐,有何不可?!”
说声狂妄也不为过,好在‘老不死’的狂虽狂,但在老道人面前还有分寸,不至于乱了尊卑。
“汝凡心太重”
“呵,诸葛孔明凡心也重,又不见世人贬损于他”
“吾知前辈超凡脱俗,想来更是无人可敢比拟,但前辈看透的是这世间天理,吾等看不透的,是这人情世故,单这一块,就足够吾等这些凡人用上千百年去参都参不透了”
‘老不死’的颇具怨气地说道。
“人情世故何须参?也不该去参”
老道人只如此劝解。
“前辈,不是何人都可出世,至少吾等无法想象,就连那配享文武庙的诸葛孔明,大奸冢虎司马仲达都出不了世,且看看那乱世是什么光景,吾等如何出得了那世”
“是故老朽才道不该去参,终会越陷越深,老朽也曾想过要去参透它,到头来空耗多少年岁,只终于一个‘情’字”
“所以前辈适可而止,才有天大的造化,可惜吾等已经出不去了,若真要说一个能走得出去的人,该要指望那郭嘉郭奉孝了”
两人当即没再言语,只是看向远天那翻滚的雷**雾,就沉默了许久,忽然二人皆是一亮,随后洪雷一声霹雳,之后的一切就平静许多了。
待那雷渐歇雨渐稀,才是事了的迹象。
“汝选的那个年青人,如何了”
老道人斟酌了一会儿才问。
“皆在预料之中”
‘老不死’答。
“楚锋如何了?”
而后再反问。
“神魂不存”
老道人遗憾地说,毫无波动起伏的语调,还道他人冷酷无情,他又哪来的资格评价别人。
“龙变龙变,既不是龙,又如何能变?!”
‘老不死’的无不自得地说,更坚信他当初选了向左的决定的正确。
“还是操之过急了,还有些时间,不过他的英魂却是等不了了,也许楚锋的止步不前,让人没了耐心吧……”
“那位大人的雄心,楚锋若是跟不上,那也就只能被抛弃了,好在他也算有些贡献,一副年轻健康的肉身,就算得上天大的功劳了”
“可汝还要与那取而代之的英魂争,汝以为胜算几何?”
“现在的胜算,三七而已,再等一段时间,六四抑或七三,再依吾之谋划,可胜”
“汝果真是窥伺的毒蛇”
“那么前辈是什么?掌控一切的真龙吗?”
“非也,老朽只是为了寻些功德的一介苦修道士罢了”
老道人说完,全身亮起光辉,表面如同附满了歇脚的蝶,这一刻纷纷展开彩翼,就要群起而飞。
离去得有些唐突,但‘老不死’的也无意挽留,他还有些事情要做,便大大方方地送客。
“小辈恭送前辈”
虽然说是恭送,‘老不死’的却不见礼,依旧远眺姿势,老道人也没意见,点了下头,顷刻破散,仅有蝴蝶还在原地飞舞,‘老不死’的抬手接下一蝶,稍后挥去,也不见了。
茫茫空海,还剩一月一日,连**都没了,只是寒风还在肆虐,注定是冷天不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