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得很旺,明明没什么东西再来支持它的燃烧,当整个地面没有了可供停下驻足的立锥之地后,却成了它们的狂欢。
相对安静的上方,似乎相看两不厌,说起来郭嘉与张角曾‘消失’过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忙里偷闲的享乐主义,多是去搜寻挖掘这些成天成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但除去与朱建平他们一伙打上一场追逐战外,其余一概都是遭遇后轻飘飘地试探后便罢手了,他们想逃,有各种各样的手段,郭嘉与张角也多是无可奈何,印象深刻的也有,就是现在这群‘来者’中有个心性不甚冷静的,现在不知有‘缺斤短两’没?!
成果固然是有的,也杀了几个‘走狗’,但始终没有逼迫他们的‘头目’出来过,这次主动送上门来,也许是在考校考校他们的牙口利不利索吧。
“怎不见宫崇?以往那样吵闹,安静下来叫人好不习惯”
郭嘉整了整衣襟,一副洒脱样子。
“吃了些教训,性子也收敛了些”
答者非是宫崇,而是郭嘉与张角他们不识之人。
“尊姓大名?”
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寒暄越平和,打将起来倒是出奇的越狠。
“襄楷”
那人只道了名,似乎不愿过多拘泥于其上。
“那么其余诸位……?”
郭嘉也想认认这些想着一同得道的人。
“无益之事不应当”
那李姓老者旁的人先出一步,替其他人挡了这一问,一脸严肃高冷,还道是明镜高悬的判官来了。
“啧,言过了”
郭嘉手上摆动着的羽扇一停,眉眼间沉定,空气震荡起来,随后数股狂风为刀,自身后飙掠而去。
一言不合,多是如此,郭嘉向来也不是什么守教的角色,这一出手,为战起鼓点吹角。
襄楷只用手挡,那风刃才到,就被襄楷的手给抵散掉了,这样的手法给人的初印象就是稀奇古怪,不过郭嘉他们也见识过曹操类似的能力,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想你们这群人里最难解决的应该就是他了”
郭嘉才下断言。
“那你可就错了”
襄楷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说郭嘉太过想当然了。
兀突骨则不似这些人愿意多费口舌,以极快的速度撞入了敌方‘阵营’里,首先目标便是那个没收走了兀突骨‘猎物’的李姓老者。
那高冷男子自然不会让兀突骨得手,拳风已至,兀自偏离了兀突骨使力的方向,这一拳硬生生地被错开了,兀突骨也不信邪,鳞尾一摆再鞭打过去,又是打歪了,但闻一声气爆,不论那高冷男子还是李姓老者都毫发无伤。
重瞳金光亮起,再急攻之,身体膨胀一圈,所用气力也更加大,效果也见明显,偏移的幅度已不像之前那般大,于是便如同抓住了诀窍一般,兀突骨越攻越猛了。
“雅光,让吾来对付他”
李姓老者在看到高冷的郎顗(字雅光)因兀突骨的一连串‘胡搅蛮缠’而面露不愠的时候,便也不好意思由人出力替他‘挡刀’了,虽然有伤在身,却也不会落到被兀突骨随意虐杀的地步。
李姓老者比之‘无面人’,已是明显有了主次之分,从他吸会‘无面人’时便知了,可也不代表他就是李八佰本人了,更恰当的描述,则是他比起‘无面人’要更接近李八佰,类似于黄金的纯度,当然,对于已经是真正成了‘仙’的李八佰而言,二者的差距之大也是有如天壤之别。
兀突骨则是见人就揍,一贯一个人群殴一群人已成常态,所以对面的人数也就不甚重要了,已近不死,则渴望猛烈。
“老夫也当一回看客好了”
张角则不怎么想再出手了,他固然是痛恨这些个自称‘仙人’的,只是他会理智些,而不是一味无谓的冲动,就好比他先注意到的不是对面的人,而是在对方众人间游荡的气息,总让他联想起许久前与另一派‘仙人’对垒时,出现的那颗如日月般的巨大黑体。
假如说眼前这几人还算有人的味道,那么那个巨大黑体就已经超出了人所有的范畴了,那样的不洁与不祥,实在不当是被世人痴迷的‘仙神’,而是以招致不幸和灾难为乐趣的‘恶鬼’更确切。
所以他在等,等那股气息的主人露面,哪怕郭嘉与兀突骨会因他的‘懈怠’而面临苦战也要留足后手。
李姓老者在面对兀突骨时,显现出了与‘无面人’不同的效果,同样是正面对持,但明显李姓老者对那力量特性的把控要强许多,就凭借那流态的身体的灵活,在兀突骨的身旁肆意穿梭,让兀突骨纵然一身气力也难以施展出来。
郭嘉与襄楷的战斗则是毫无技巧与激情可言,甚至可以说是两人在‘搓麻将’也不违和,你一着我一招,实实在在的回合制,心怀鬼胎也好,消极怠工也罢,暂且无人去追究二人这样做的‘过错’了。
于皑皑白雪里,河边,湿冷的风刮过是刺骨的冷,河面也不完全封冻,中间处蜿蜒曲折着一股小流,不中断地,把河南河北划成两边,恰似棋局一样,泾渭分明;但就是这冰天雪地里,还有人躺在那假寐,后才有人踩着雪走回来……
“怎么不走?”
曹操一身的雪,不见多么寒冷,但看见亭里的袁绍,只觉有些触动,许是方经别离,这又相遇,确实容易让不再年轻的人有些唏嘘。
袁绍只是伸尽了手去挠了挠后背,才不愿答曹操的话。
曹操也不介意,掸下了身上的雪,在对面坐了下来。
“汝还是小孩意气”
倒了酒,不急着喝,又补了一句。
“哼……”
袁绍只一声‘哼’。
曹操与袁绍倒是终于有话可说了,只是袁绍是一脸的不情愿,不论从前、现在、还是后来,他大概最不愿意的就是与他向来轻视的曹阿瞒独处了,那种尴尬氛围直教他想撞墙去死,可是不能,曹操还是会把他生拉硬拽地揪扯过来。
“少时了了,年岁见长后未必无有一番成就,好似我们,偷鸡摸狗、招摇过市可是样样不落,谁想得到以后呢?”
感慨,回忆,只是岁月不留声,也不留影。
“你只管念,我不听罢”
袁绍翻过身,又把后背对人。
“哈哈哈哈,像极了袁公路……”
曹操忽觉说错了话,草率收了声,可是这样,更草率了……
“他也来了,若见了你必找你晦气”
袁绍受不了曹操这笑,也受不住他提起他的弟弟,关系再不好,但到底是一个姓,怎胡乱拿出来当‘谈资’。
“也好,许多年不曾见过,见见也知这悠长日子的好坏”
曹操似乎真的想有这样一场再见了。
“谁不是忍受那数百年冷落过来的,好坏可想而知”
袁绍生硬地说。
“有的是人苦中作乐,说不得他在那冷落地方,做够了‘皇帝’……”
这并非揶揄,更像彼此对立的无奈,只是出现在这几个枭雄身上,既不妥,也可笑。
“那你可做够了你的‘魏王’?”
袁绍设好了架,就要飞炮。
“自然还不够”
曹操挺车,倒逼走了马。
“那这次,再回去当个够”
袁绍回车,不叫后路被断,且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还是指望这样能解心中那口闷气。
“你笃定我能赢吗?”
曹操的指,擦着酒盏杯沿,心里不再急攻,而出仕。
“你会赢么……”
袁绍顿住了,久久才想与曹操说些什么,向前的卒,没有越界。
“嗯,必不会输”
曹操自信十足,侧翼进兵。
“呵呵……”
袁绍看来有些神伤,现如今他哪里能像曹操这样自信满满,他这数百年来都不曾敢妄言自己能回到那一战之前的雄心壮志的那个袁本初,他实实在在地被摧毁了一次,因而一病不起,死于病榻。
“你不信罢?!”
曹操反问。
“非也,只是念及公路与许攸终究不得善终”
袁绍反手扰了这烦人的棋,不愿下了,他还是不愿原谅,而曹操求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原谅。
“他们自己选的路,生死各安天命而已”
曹操知道袁绍不愿这样了去过往,也无心去逼,把握在手中的温酒一口喝下,这棋局也自然散了。
只是大雨落下,严寒乍暖,温暖的不是人心,反倒这突如其来的湿热才让人生厌,远远的有什么倒塌了的声音,袁绍也奇怪,慢悠悠地看,对岸的火正旺,只是这冰天雪地的,何苦非要对立出一场火来呢?
曹操回头去看时,那火已染得对面通红,天际也因而呈现出绯红色彩,火……或者两人的命运同是被一场火给作弄掉了,但一见这火海,二人都是处之泰然的……
“走吧,这里也没有安生的地方”
曹操手一招,将酒器收了个干干净净,袁绍也没拒绝,他还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地的,要睡,那火也该要烧过来了,只是看着那火,再多说一句:
“烧吧烧吧,烧个完全也好啊……莫再半路将息了……”
谁都深知那火为何而烧,又所终为何,除了少数能够‘幸免于难’之外,其余的也将会是被惊起的栖树之鸟,这样的好坏也明显,没有藏身之处,无人幸免,他们也不会有,战起纷纷也许就是彼此能想见的,或也有一起得救的法子,只是未必照此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