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不写家书回来,就是不想让他们还知道她活在世间。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活上几天。
“你还知道,你……”这小丫头实在是不懂事,陈冬梅就想教训她。
但她这话还没说完,实在是心疼陈汝南得紧的李素芬,就直接打断了陈冬梅的话。
“好了好了,你妹妹这才刚才回来,你就顾着骂她做什么?她自己一人孤身在外,定然也是有难处。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不许再讲了。”
毕竟还有许多正当的话,都还没来得及问了清楚呢。
见李素芬打着圆场,坐在一旁的陈清俊,也是跟着开口。
语重心长的:“是啊,过去的事情便就让它过去吧。往后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阿爹阿娘都护着这丫头,陈冬梅就是再生气也不敢将话说重了。
直接伸手就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转身就走到一旁去:“好,那你们说,我不说话了。”
知道二姐是气着她,三年不带消息回来。
陈汝南也是内疚,就直接低下了头。
倒是陈蓉蓉在陈冬梅的身旁落座之后,见她身着华贵的衣袍。
就忍不住问:“小霸王啊,这三年你究竟去了何处?为何渺无音讯的?”
“是啊,你究竟受了什么委屈,就尽管的说了出来。眼下都到家了,有阿爹,阿娘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在外漂泊三年,无依无靠的,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如何过下去的。
“是啊,说说吧。”不止李素芬她们好奇,就连陈清俊也抬头看她,等着她说清楚的样子。
陈汝南自然知道自己逃不掉,该交代的都要交代了。
这才叹了口气,然后娓娓道来:“三年前,陌元轩答应与西齐和亲,我确实觉得很苦恼。当时身子又不好,就以为自己活不长了。
故而就留下了那些东西,让碧桃带了回来。然后与小华一起,走遍大川河山去寻药去了。又得知太祖太后封了我做昭硕公主,还入了皇陵。
就想着阿爹阿娘或许接受了我的死讯,便就没写了书信回来。是怕身上的病治不好了,若是贸然让你们知晓。有一天我去了,你们又会难过一回。
后来我与小华一起去了南诏,南诏王误认为我是听氏的公主,还下旨将我赐婚给了康王做王妃。此次回来大宣,是奉了南诏大王的命令来出使的。
好在我身体也好了些,往后也是没有大碍。所以才放心回来,见阿爹,阿娘的。”
陈汝南这话说的避重就轻,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她这些年都不容易。
只不过当她提到康王之时,陈清俊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声音也拔高:“丫头你说什么?你居然嫁给了南诏康王?”
怎么会,怎么会呢?龙陌辰那个心机叵测的,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丫头的性命?
这糊里糊涂间丫头,怎么还嫁给了他?
“是,”她一提起龙陌辰,阿爹居然就是这个紧张的反应。
陈汝南的心一点点下沉,对自己的身世也顿时就没了把握。
但为了不让阿娘和两个姐姐瞧出破绽,这才道:“是啊,王爷对我挺好的,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我。左右我与陌元轩也和离了,往后也是不必再交集。”
兴许她先一步嫁人,阿爹阿娘还更加能够接受,没那么多的怨言。
“嗯……”听了陈汝南说的,陈清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低下了头,闷闷的不再说话。
倒是陈蓉蓉和陈冬梅一听陈汝南已然嫁人了,顿时就惊讶的不行。
反应过来又道:“天啊,小霸王,你居然嫁给了南诏的王爷?如此一来的话,他的身份岂不是不比陌元轩的差?”
如此说来,他们小霸王还因祸得福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就是要找一个温柔体贴身份又不比他低的人。省得他陌元轩自以为是,当初可是他轻而易举的便就负了我们家小霸王。”
见她过得也不是那么差,刚才还很生陈汝南气的陈冬梅,脸色这才好了些。
直接就走了过来:“只不过你那王爷夫君呢?怎么没有陪同你一同前来?先前不是听到皇城之中的人说,是南诏的王爷与王妃一同前来吗?”
想来想去,他们家小霸王也是二婚。
这个身份高贵的王爷,当是不会嫌弃了他们小霸王吧?
“哦,王爷有些事情耽搁了,要晚些时候才会到达皇城。不过王爷与我商量了,带他来到皇城之后,就与我们住在府中。”知道二姐是担心什么,陈汝南就对她笑笑。
左右她要办的事情办完了,都是要离他们远远的。
索性就将这戏做足了,省得往后他们会猜忌,会为她难过。
“哦,这就好,这就好。”陈汝南说得在理,陈冬梅自然就放了心。
只是见他们的话说的差不多,一直都躲在那处的陈青风,这就钻了出来。
仰头瞧着陈汝南,小手抓着她的裙摆:“娘亲娘亲,你们说话说完了吗?”
他一人躲在一旁听娘亲他们说话,当真是无聊的很呢。
“这……”陈汝南居然又带了个孩子回来,陈家人顿时就全部傻眼了。
尤其是二姐陈冬梅,张口结舌的。
就那么瞧着她:“小霸王,你可别告诉了我,这孩子是你生的吧?”
这孩子瞧着也像快三岁了,这……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他是我生的,”听了二姐的话,陈汝南就拉了陈青风的小手。
将他牵到了阿爹阿娘的面前。
沉声道:“青风这是外公外婆,和大姨姨二姨姨,赶快与他们行礼。”
“是,”听了陈汝南的话,小团子就乖乖的点头。
然后转过身去,乖乖的逐一与陈清俊夫妇,以及陈蓉蓉和陈冬梅行礼。
声音奶声奶气的,煞是可爱。
“青风拜见外公,拜见外婆,拜见大姨姨,拜见二姨姨。”
“这……这……”
突然就冒出这么个娃娃来,陈家人还是难以接受。
又瞧这孩子的眉眼,几乎与陌元轩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陈家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微的变了。
陈冬梅最是心急口快。
一把扯过得陈汝南,无比严肃的就瞧着她:“你……你现在不是康王妃了吗?你是何时嫁给那康王的,如何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小霸王你别告诉我,这孩子是陌……”
陌元轩那个负心汉,有什么资格让小霸王拼了性命为他生下孩子?
若这丫头当真这么傻的话,真是要将她这个姐姐给气死了!
“二姐,这孩子是我的,与康王以及陌元轩都没有关系。”知道二姐要说什么,陈汝南就直接打断她。
然后就在那小团子的面前蹲下,满眼温柔的瞧着他。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道:“青风他姓陈,是我们陈家的孩子。我希望往后这话,谁都不要再说了。”
左右等到该办的事情办完,她就是要走的。
她也不打算,让陌元轩知道青风的存在。
那宁雅不是个大度的,等她进了将军府的门。青松都未必会被她善待,更何况是青风呢?
“这……”陈汝南这话虽然没挑明,但陈家人谁都听得出来,这孩子就是陌元轩的。
明白这其中缘由的李素芬,这下才知道小丫头受了多少委屈。
直接就侧过头去,一个劲儿的抹着泪。
还低声道:“我的儿啊,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过得这般苦?”
被负心丈夫下堂也就罢了,还一人拖着个孩子改嫁,对方还是王爷。
就算她说了,那王爷对她很好。但她这做娘的都还是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如此大度的男子,当真待了她好。
“唉……罢了,只要你人回来就好。其他的什么,爹娘都不在意。”看着自家老婆子哭成那样,陈清俊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然后直接伸手,将陈青风抱了起来。
这才又道:“小家伙,跟外公去玩吧。外公做了好些玩意儿,都是你娘小的时候喜欢的。”
眼下他是不能再呆下去,否则他担心自己会哭了出来。
他这个做爹的,终究还是没能护住这丫头。
“好,”一听有好玩的,小团子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然后就乐呵呵的,直接跟着陈清俊去了偏厅。
倒是陈清俊走了之后,陈汝南又留了下来,与阿娘大姐二姐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让她们安心了之后,陈汝南这才一人,独自去了之前最喜欢清风苑。
这都还没有进院门,远远的就瞧见四个丫头在清风苑的门口站成一排。
一见她过来了,就赶紧的跪下:“奴婢们恭迎夫人回府。”
“快起来,快起来。先前不是与你们说了,本夫人不喜欢跪来跪去的。不过三年而已,你们都忘了?”瞧见这四个丫头,一如往昔。
陈汝南一边笑着,一边就伸手将她们拉了起来。
“奴婢们不敢忘,夫人交代过的每件事情,奴婢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奴婢们每天都打扫清风苑,就是等着夫人能早日回来。”
“是啊,眼下夫人回来了,咱们的心愿总算是了了。”
先前她们听到陈汝南回府的消息,一个个都是惊讶的不行。
又偷偷的跑去秋茗苑那边看过,见真的是陈汝南回来了,她们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本想着去与夫人请安,又见夫人与老爷他们说着话,这才回到了清风苑。
毕竟她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若是夫人回来的话,一定会回清风苑的。
“傻丫头,就算是我不回来,你们也应该好好的过日子啊。”
知道她们四个都忠心,陈汝南一边笑,一边就红了眼。
只是当她的视线停留在碧桃的脸上时。
瞧见这丫头虽然哭着笑着,眼神却是不聚光,并没有瞧她。
陈汝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沉声道:“碧桃,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她的眼睛不还是好好的吗?
“没事,就是瞧不见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清风苑我已经熟悉了,我摸着做事的话,也一样能够伺候夫人的。”不想让陈汝南难过,碧桃就笑着这般讲。
眼下夫人终于平安回来,别说是让她瞎一双眼睛了。就是让她断手断脚,她也是心甘情愿。
“瞧不见,为何会瞧不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碧桃不过才二十岁不到,这眼睛居然就瞎了,陈汝南自然接受不了。
这就回过头,瞧着低头不语的丁香柳儿和冬青她们。
“我问你们话呢,你们赶紧告诉我,碧桃这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
为何直觉会告诉她,碧桃这眼睛瞧不见与她有关?
“夫人您就别问了,我没事的。”见陈汝南如此纠结这件事情,碧桃就想让她打消这主意。
不过碧桃这话音刚落,柳儿就哭了起来。
然后福了福身子,这才到:“夫人碧桃这眼睛是哭瞎的,当初从边关回来之后,因着误以为夫人去世的事情,碧桃终日以泪洗面。后来哭坏了眼睛,才瞧不见的。”
他们请过了无数的大夫来看,都说碧桃这眼睛是没救了。
所以也就这么过来了三年。
“什么?”柳儿的实话一说出来,陈汝南顿时就愧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接就走过去,一把将碧桃给抱住了。
然后沉声道:“对不住,都是我害了你。我本想着让你跟着大军回皇城,免得你跟着我漂泊吃苦头。却没有想到,却害得你……”
想来她走了之后,这丫头一定是责怪自己没有将她看住。
否则的话,如何会伤心难过的哭坏了眼睛?
“夫人言重了,这如何又是夫人害的了?碧桃是夫人的人,不管为夫人做了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被陈汝南这么抱着,三年来碧桃第一次笑得这般开心。
倒是站在一旁的丁香和冬青两个,也各自抹干了眼泪。
然后道:“虽已是开春了,可天气依旧是凉的。外面站着冷,夫人还是进屋再说吧。”
整整三年,她们有好多话,要与陈汝南说呢。
还好夫人是回来了,否则的话她们准能憋死。
“好,”听了这些丫头说的,陈汝南就努力的止住自己的眼泪。
亲自扶着碧桃那丫头,主仆几个就直接进了清风苑的门。
因着碧桃的眼睛要紧,陈汝南回到清风苑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替她把脉瞧眼睛。
仔细的检查过一番之后,陈汝南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吧,这眼睛我能治得好。只需些时日,碧桃还能瞧见的。”
“当真吗?那真是太好了!”陈汝南这话一出来,柳儿顿时就高兴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