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你做什么?”钟遥看着燕思思站起身来,就如同失了灵魂的躯体,又像是提线木偶。
她竟还能听见他说话,正往前走着,还转过头来,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钟遥一路跟着她,去到最里头靠左边的角落里,就见她蹲下身子,翻开那一处覆着的岩石,果然又是一个方形机关,左转三圈儿,眼前十门打开,同方才一样壮阔,出现的是深不见底的隧道,隧道两侧照例燃着长明灯,仿佛与来路如出一辙。
“还真有出口啊。”燕思思诧异道,“可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你确定是出口?”钟遥道,“被人堵在这里头,就被你阴差阳错的找出这一条路来,也不知道你这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只怕是要连累我。”
“那你也只好认命了,这遇上我了,你也没办法不是?”燕思思笑了笑,“走了,出去了。”
既然是她想起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出口?钟遥也就是哄一哄她,给她把嘴堵上,免得她说着说着就想起什么来。
“嗯,小心点。”他这样说。
他将她拉在自己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这隧道深处,有趣的是这路径同来时一样,连机关都在同样的位置,果然,没有多久两人便重见天日了。
大约是密室里太过幽暗,而这明朗的外界太过刺眼,燕思思见了这光便难受,出来以后还高兴的蹦达了好几下,只可惜并不长久,只觉得身子发软,脑部有什么在重重地跳,跳得人头疼直犯恶心,“阿遥,我头疼……”
“思思……”
燕思思眼前一片昏暗,终于倒在地上,模模糊糊的似乎听到钟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挺着急的,这个家伙啊,明明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对她这么好,她只剩下最后一丝的意识,就只觉得这家伙挺混蛋的。
“这出去折腾了好一趟,她这身子怎么还不如以前了呢?”
谁在说话?
是个女子……
还有……男子……
“阿遥你也别担心,师父都说了没事了,不会有性命之忧。小芝你也是,还是少说几句吧,别在这儿给人添乱了。”
“那我不是关心她嘛,二师哥这带着小眠姑娘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当他再也不肯回来了呢,还有小眠,不是去治病吗?怎么还越治越病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走走走。”
……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额角有些湿润,像是被人擦拭,轻轻的,缓缓的,还有些清爽,有时候会感觉到那个人手指的温度,轻轻的从额头上划过,痒痒的。
她这是在哪里?
这个人……是钟遥吗?
“阿遥,阿遥!”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有些失神,嘴巴微张,出了一身的汗,她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他眼圈泛着青色,脸色发白,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样子,眼下这眼神里去渐渐的散出光芒来,最后熠熠生辉,他抓着她的手,一手探上的额头,像是得到了最大的惊喜,他笑得像是春日里的阳光,就是这么突然的转变,“你醒了?怎么样?好点儿了吗?哪里还难受?”
燕思思愣了愣,摇了摇头,她笑得十分虚弱,嘴里却说:“我好极了,要不要我跳下床去给你蹦哒几下呀?我这倒是没什么,可是阿遥,你看上去好憔悴啊,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说着说着,心里便想到了某种可能,那种最致命的叫她想要杀死自己的可能,这话才说到一半,她却终于笑不出来了,其实她想看一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睡不着。”他浅浅勾唇,摸了摸她的头,“你不需要为我担心,我很好,这里是云角寨,都回家了,自然心安啊。”
她这样是因为担心他吗?
其实是担心的,不过更令她担心的是她这突然没了意识,醒了以后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这样的状况她其实很熟悉的,貌似她经常这样……
所以……又是女魔头出现了吗?
“你确定?”她半信半疑,“你不用撒谎骗我,你告诉我实话就好,我能够接受的,她也有日子没有出现了,她是不是出现过?然后还打你了?”
这就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担心他受伤,更担心他是被她打的,若是如此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他,所以,钟遥,是这样吗?
“首先,她并没有出现过,你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又受了惊吓,再加上你身子本就弱,那个密室里又阴又冷的,离开密室之后阳光又特别的足,特刺眼,再加上冷热交替,会晕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你就不要瞎担心了吧。”
嗯,这是首先,“那其次呢?”
一般情况下,首先之后就一定会有其次啊。
“其次,即便是她出现了,未必就会打人的,我这个人识眼色的很,知道自己打不过,自然不敢挑衅,我不招惹她,她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你只是太紧张了,她不是你想的那么坏。”
钟遥仿佛真是这么以为的,看他神态自若的说着这些话,一点儿都不像撒谎,他硬生生的把她按在床上,给她把被子盖好,“行了行了,这身子才好一点,还是不可大意,咱们得把自己裹严实了。”
这是真没事啊?
还是他在撒谎呢?她无从查证,只是看到了他眼底的血丝,看着就很疲惫啊,像是熬了几天没睡了。
她之前出了密室,没走几步就晕倒了,醒来以后就躺在这里,他刚刚说“几天”?
“几天了?”她突然说。
“什么几天了?”
“我昏睡了几天了?我怎么觉得我浑身乏力,像是睡得过了头,我这才刚醒,是不是应该下床走动走动呀?还有你,为什么你不睡觉呢?现在我醒都醒了,换你睡觉好不好?”
这个家伙……还真是挺体贴的啊。
钟遥抬起头想了想,看起来就像在认真思量,仿佛她的身子能不能走动是他能想的,仿佛他也懂得医术。
他懂吗?
他要是懂那就见了鬼了。
“也没有很久,不过才三天而已,至于下床你就别想了,乖乖睡觉,一会儿到了饭点儿我叫你,你要是想出去走走,到时候再去走也不迟。”他果断拒绝了她的要求。
“那你也该睡觉吧?”燕思思掀开了自己的被子,自己往里面挪了挪,给他空出了大半个床,这个意图已经很是明显了。
“要不然你就在这儿睡吧,一会儿我要是先醒了我就叫醒你,你要是先醒了,你就叫醒我,万一两个人要是都不醒,那大家就一起饿肚子啊,钟遥,你说好不好啊?”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如今这姑娘还盛情相邀,要共处一床吗?
她是真的不懂吗?
“燕思思你个没心没肺的!”他恨恨的戳着她的脑袋,这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怎么净出馊主意呢?
燕思思这下子被他戳得直呜咽,恨不得抓起被子来把自己遮住,只可惜如今她躺着,这男人却在床头坐着,敌人占据了有利地形,闹起来真的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这家伙不肯就不肯吧,怎么还动手呢?这动手就太不礼貌了嘛。
她气愤难平,直接坐起身子来,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把就将人按倒在床上了,这样的结果来的太顺利,连她都觉得恍惚,所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力气大些,就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了?真是太随便了吧?不,是方便。
不过她这力气可真大……燕思思此刻为此感到窃喜。
她将人按着,盖好了被子,钟遥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此刻就被她搂着,感受着她的霸道,却也听到她声音的甜美,“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一回到家你就假正经,这一路上就你我二人,又不是没这样睡过,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话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
她是说谁吃了谁?
钟遥想,这小丫头果然是被他给惯坏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所以他要不要反抗反抗?
软玉温香在怀……
“软玉温香在怀,我燕思思不虚此生嘛。”她得意的感叹。
不过……软玉温香?谁软玉温香?难不成还是他自己啊?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你以为燕姑娘这就结束了吗?都到这份儿上了,有些话是免不了的,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难得他连反驳都没有,燕思思觉得生活很美好。
“我喜欢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永远……直到死去。”
“又说这种胡话,是做了什么梦吗?”钟遥道。
“你现在以为是胡话,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也会证明一切,我一定会让你看清我的真心,然后接受我,喜欢我。”
“不说了,睡觉。”钟遥只想结束这个话题。
其实他也是真的困,燕思思的床很软,被子盖在身上很舒服,这种被她扑倒的感觉,呃……怪怪的。
小丫头手上其实没有多少力气,之前洛经那句话说的很对,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他可能是太喜欢这张床,所以一头栽了下来,也算是遂了小丫头的心思,尽量让她开心一点吧。
屋里终于陷入了沉寂,这两个人一个生着病,精神头儿本就不济,一个硬生生的熬了好几天,好端端的身子都要给他拖垮,此刻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一处,燕思思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腿儿啊胳膊啊就挂在钟遥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钟遥很安静,一动不动的被他抱在怀里,终于陷入了沉睡了。
云芝端着药过来他二人这院子,正巧见了这一幕,这马上要到喝药的时间了,可这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一处怎么就那么的岁月静好呢?叫人不忍心打破这和谐。
时度直接过来把她带走,“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
“二师哥他一定很高兴吧?多少年了,难得有这样的亲近。”云芝微微一笑,“小眠姑娘是个好姑娘。”
也是,这话时度也不肯否认。
就那天,钟遥那小子抱着小眠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回来,央求师父赶紧救人,自己又是不眠不休的照顾这姑娘,看得出来他是在乎她的,且是非常在乎。
小眠姑娘也很好,这么多年了,自打那年他被诬陷梦游杀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旁人敢同他如此亲近,明月阁路家的那个丫头除外,不过她那个人疯疯癫癫的,不做数的,能够亲近他,说明相信他,这世上还能够相信他的人应该不多了,小眠姑娘是个正经人,对他是真的相信。
这就挺好的。
两个人终于还是睡到了晚上,多亏了云芝善良,怕他二人饿死,所以才要在晚饭之前把他二人弄醒了,还特地把饭送到了他们房间里,燕思思欢乐的下了床,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谢谢小芝姐姐。”
她的嘴巴总是很甜。
云芝已经习惯。
燕思思眼珠子一转,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说:“小芝姐,阿遥他最喜欢吃的是哪道菜啊?你教我好不好?”
“我没有喜欢的,费心了。”这冷水泼得及时。
“没有喜欢的啊?没关系的,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喜欢更是。”
钟遥靠着床边儿坐着,根本就没有起来的意思,十分慵懒,“有些兴趣培养也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就走着瞧吧。”她撇了撇嘴,高高兴兴的自己一个人吃,云芝就在边儿上观望,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所以说,二师哥这是想怎么样啊?难得有个姑娘不嫌弃他,唉,他这就是不留情面的拒绝啊,就他这样的要给她找个二嫂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