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项路和薛明跟着那位女士，走在狭长的机舱走廊里，一路上三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有高跟鞋踩在金属质地的地板上，发出的咔咔咔声。
人的感官十分奇妙，在停止交流后，项路感觉自身对于周围的感受似乎加强了很多。
万米之上的高空，空气似乎有些过于干燥，不知道机舱里是不是有加湿器之类的东西？
温度也有些冷，明明空调已经在运作了，但暖空气都飘在头顶了吗？
而且，抖动似乎更明显了。
一开始项路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可当前面的那位女士都开始扶墙走路时，项路才能确信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抖动确实更明显了，而且一直在加剧，走廊里都传出了机械零件碰撞的金属声，让人有些担忧。
这毕竟是万米的高空啊，抖成这个样子，等会散架了咋办？
“不用担心，刚刚我已经联系了机长，前面有雷暴云，更改航线后，很快就能越过去，不会对手术产生影响的。”引路的女士主动解释道，她此时受累于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不得不扶着墙慢慢前行，显得有些狼狈和艰难。
项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
她看着项路伸出的手，愣了一下，然后客气的回绝道：“不用了，谢谢。”
项路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看着对方纤细的脚脖子，脑海里幻想着一百种脚踝扭伤的病理特征。
不过对方既然主动打破了沉默，项路也不想错过，于是趁机问道：“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来给谁做手术呢？”
这次的任务是郝院长指派的，但连他也不清楚病人的身份，只是给了项路一堆的病情资料，并且千叮咛万嘱咐，手术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方案宁可保守稳健，也不能激进挑战，似乎生怕项路会把病人怎么着。
“病人的身份你们不需要知道，如果病情有疑问，等会会有私人医生给你们解答。”
那名女士依然油盐不进，不过旋即她又补充道：“老板是一个很厉害的学者，由于一些特殊原因，目前需要躲避一些麻烦，所以才会选择这种环境手术，完全是无奈之举，你们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显然，她还是在担心项路的技术，可能觉得稍微透露一些信息，能让项路安心手术，不至于因为患得患失而出现重大失误。
毕竟这种情况，换做心理承受压力差一点的人，估计都会怀疑是黑道？暗杀组织？或者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暴力机构。
手术结束之后，没有了利用价值，自身安全能不能保全都是个问题。
项路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但其实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完全没有让他放心，反而增加了更多的好奇和忧虑。
不过就在此时，飞机的抖动突然消失了，那名女士也停止了扶墙前进，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步伐，咔咔咔的向前走去。
“应该是越过了雷暴区，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项路默默思考着，竭力把注意力放到手术上，而不是环境、病人身份，以及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上。
仅仅是机舱走廊就走了快五分钟，虽然中途因为机身抖动而步速不快，但三人至少也走了有四五百米吧。
项路忍不住惊叹，这特么一架飞机，走廊都比第一外科部还要长，都说现在土地寸土寸金，但即便是京都市中心的土地，也没有这钢铁嘎达贵吧。
壕！
等项路和薛明进入手术室时，病人已经被无菌巾覆盖，只留下供给手术操作的腰背部区域。
这是手术都做完了，都见不到病人的节奏吗……项路忍不住有些奇怪，医院里如果有这种情况，那可是严重的医疗事故，之前三甲医院审核，一个重要的考评就是医生对病人情况的了解。
比如手术做的好好的，一群巡查组的人就乌压压的来了，他们也不进手术室，站在门口就问病人叫什么、性别、年龄、手术术式、病灶在左边还是右边……
一旦你露出一丝胆怯，接踵而至的就是地狱般的提问。
可现在，却像防贼一样，不肯让自己和病人见面。
得，不见面就不见面吧，反正手术也一样做。
项路放平心态，想着封建时期的包办婚姻不也这样吗，人家面都没见就过一辈子了，自己这不就做台手术吗？那么讲究干嘛。
手术室里还有另外一名身穿洗手衣的男人，看他站在那里两手揣在胸口的样子，应该也是一名外科医生。
他面向着大门，似乎一直在等着项路和薛明到来，终于见到了两人，他表情冷淡道：
“你好，我是老板的私人医生，你可以叫我默医生。”
“你好，默医生。”项路点点头。
“你很年轻，希望你不要让老板失望。”默医生的态度和之前的那位女士如出一辙，对于项路的过于年轻表达出了不信任。
如果此时不是在万米高空，我们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项路也习惯了这些人的傲慢的态度，但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老板的这台手术本来是应该由我来主刀的，但手术机器人我还不太熟悉，所以今天我来当副手。”默医生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是一助。”薛明突然发话，语气不容辩驳。
两道锐利且冷漠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隐约间似乎有火花蹦出。
“你是谁？”
“薛明。”
“我知道你，我们本来就没有邀请你，今天一助是我，你去二助。”
“我是一助。”薛明斩金截铁的回绝道。
“那我请你出去，这里我说了算！”
“项路，当初是你让我做助手我才和你一起来的！”
“项路医生，请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这里不是你们医院，你必须要按我的安排来！”
针锋相对，互不让步，两人同时把目光掉准到项路的身上，火力转移。
项路一时间突然有种渣男被撞破修罗场的感觉，只不过娇滴滴的女一、女二，变成了两个冷冰冰的糙汉子。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们请便，反正我要不要副手都一样。”项路用钢铁直男的方式解决了修罗场，自己一个人拾掇好了，直接在主刀的位置上立定站好。
万米高空中的手术机器人肾癌根治术，即将开始！
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斩斩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