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胤祉的王府里让程尔林觉得憋闷,在这紫禁城里,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了,康熙只去了畅春园几日,便回来了,每日在养心殿里批折子,接见大臣,从早到晚,除了用膳的空档,几乎没有停歇。不禁让程尔林感叹,做皇帝真是个力气活。
她每日里也不敢出去跑步,最近总是觉得有些不适,精神很是疲乏,每每这个时候,她在心里总是念着胤祉的好,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像是能横着走路的螃蟹,除了董鄂氏偶尔的难为她,也是基本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而如今连跑步,锻炼都成了奢望。
程尔林深深的叹了口气。
“嗯!嗯!”
在不远处的张常玉使劲儿的清了清嗓子,程尔林望过去的时候,遭了张常玉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付在她的耳边“程姑娘,你来也有月余了,规矩还要我给你讲几次?”
程尔林忙直挺挺的站好了,端着茶盘,一动不动起来。
“嗯,就这么着,不要出声音,没看陛下在看折子吗”
“是……”
程尔林看着窗外,在看了看案上的西洋钟,唉……,今天又站了五个多小时了,腿已经到极限了,怎么办,开始发抖了……程尔林使劲的咬着牙,心想,这不运动是不行啊,没精神就算了,站这么就都快晕倒了,什么时候能来换班啊。
“陛下,太子和三阿哥在外候旨请见”养心殿前的小太监进来禀报。
程尔林一听见“三阿哥”这三个字,顿时打了个激灵,莫名的紧张起来,心情也从低谷飚了上来。
程尔林斜着眼睛,看着门口,不多时,太子和三阿哥就一前一后的跨进了内殿的大门,太子一身杏黄色蟒袍,神采奕奕的,胤祉跟在太子身后,只穿了一身灰色的长衫,外着了酱色的褂子,显得十分疲惫。
二人还没有跪稳请安,康熙便冷笑一声:“呵,胤祉,你平日里的学问学到哪里去了”
胤祉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疑惑的看着康熙:“谨听皇阿玛教诲,儿臣……儿臣……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皇阿玛这么生气……”
“敏妃刚刚薨逝,还未过一个月,你把头剃的这么光亮给谁看!?你学的圣人的孝道呢?被你咽回去了吗!?”
胤祉这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迷糊,只程尔林走的这两个月,他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每日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今儿想着皇阿玛召见,也不能太颓废的样子,就赶紧刮了干净前额。可就是这勤快了一下,还给自己惹了祸事。
康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之火,直指向胤祉,抄起茶杯就向着跪着的胤祉砸了过去。
程尔林惊的差点叫了出声,张常玉看到程尔林险些失态,忙在身后使劲拉了她一下,压着很低的声音说道:“为了三爷好,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那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胤祉的肩头,弄得前襟上湿了个透,满满的都是茶叶。胤祉吓得全身瑟瑟,赶紧俯身下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太子胤礽看康熙竟然发如此大火,也觉得奇怪,忙跪着扑上去劝阻康熙。
“你的弟弟忤逆,你就没责任吗?你整日里浑浑噩噩的,给他们做的什么榜样!?你们有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太子此时更是委屈,老三犯了错,自己无缘由的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现在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皇阿玛责罚儿臣吧,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是儿臣迷糊,儿臣不孝……皇阿玛保重龙体,皇阿玛不要气坏了身子……”胤祉跪在地板上,抽泣了起来。
“来人,拟旨”康熙忍不住的头疼起来,也懒得看他们二人,无意间撇了一眼程尔林,见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胤祉,眉头紧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写,敏妃薨逝不及月余,诚郡王胤祉綦发,降贝勒,罚俸半年。”
胤祉听闻给自己降了爵位,脑中嗡嗡作响,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谢皇阿玛天恩……”胤祉深深的跪叩下去。
此时太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胤祉平日里颇得皇阿玛的宠爱,尚且说发落就发落了,何况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呢,皇上是早就看自己横竖不顺眼了,看来,发落胤祉也就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皇阿玛,儿臣有罪,三弟不孝,儿臣愿和他一起受罚,请皇阿玛发落!”胤礽伏在地上,竟然抽泣了起来。
“唉,算了,算了……他自己的过,他一人承担,朕刚才也就是在气头上,申斥了你。你呢,最近也是在上书房忙前忙后的,敏妃大丧,由你操持的还是挺好的,你十三弟刚刚丧母,也多亏了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你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兄弟亲睦,朕心甚慰……甚慰。”
太子听康熙这么夸赞自己,多时来的不安总算是消散了。
康熙用余光扫了一眼胤祉,见他还伏地跪着,诚惶诚恐的,便问道:“程尔林”
程尔林一听康熙叫自己,忙上前一步,打了个万福。
胤祉这才意识到程尔林竟然在自己身后,刚才的一切她都睁睁的看在眼里,五脏顿时像火一般烧了起来,血气上涌,说不出的难过。
“胤祉是你以前的主子,你说,朕处罚的过分吗?”康熙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个刚刚进养心殿不久的宫女问道。
若是照着程尔林的想法,当然很过分啊,可是又不能明说,人过世了,内心里的尊重就够了,什么百日不能剃头,一年不能娱乐,三年不能娶亲的,作秀……
“回陛下的话,不过分,只是……”她故意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
康熙一听,来了兴致。“只是什么?往下说,别怕,朕看你是怎么为你以前主子说话的……”
“奴婢不是为以前的主子说话,奴婢只是为三爷现在的奴才说话”程尔林自己给自己壮了下胆子:“只是,陛下罚了三爷半年的俸禄,三爷怕是连府里先生们的薪水都给不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康熙纵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