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说的忘情,完全没注意到程尔林已经进了门,正站在门口。
张常玉的脸色陡然生变,他明白这位夫人的心情很难自控,说不准哪句话就戳了她的死穴,看看康熙,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忙迎了过去。
“夫人……”张常玉的礼数一点不少。
“陛下,如今事儿已经过去了,多想只能伤了身子……”程尔林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张常玉点了点头,张常玉这才放心的回到康熙身边。
他一下子好像憔悴了很多,尤其是眼角已经耷了下来,程尔林的鼻头酸酸的,还是强忍了。
“你们都下去,朕有话和夫人说……”
屋里本来十来个伺候的人,此刻真是什么心思的都有,胆小的松了口气,爱操心的忧心忡忡。
看着人都出去了,程尔林这才走到了康熙进前,毕竟这才是她熟悉的氛围,太朴轩还真没方才那么热闹的时候。
康熙费力的侧过来身子,程尔林就坐在他的脚踏之上,二人这么一上一下的对望良久,康熙的眼眸早已经混浊,有泪无泪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喜欢看程尔林的眼睛,要说很美也并不是那么回事,多少娇媚的女人也是全凭眼角眉梢的流露。
她却没有什么媚态,那种眼眸流露的更多是一种自我。
“你怎么知道朕对胤礽会永远圈禁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疑惑,甚至是一种恐惧,程尔林完全回避不开他的目光,只觉得刺骨,那是她对付胤礽无意间的一句,康熙却刻在了心里。
胤礽虽然为什么被废黜她之前并不知道,可是这位太子的下场她却很清楚,一直囚禁到了雍正朝还活的好好的,和硕理亲王的名头也是跟着他一直进了棺材。
只是这样理直气壮的说,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原来皇长子犯了事,皇上不也这样处置的么……”程尔林镇定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康熙。“皇上是怎么了?”
“没什么,朕随口问问”康熙抓住程尔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中。还好,不冷不热,他真的担心程尔林因为白天的事儿,吓出来个好歹。
“胤礽和老大不同……”康熙重重的靠在身后明黄色的南瓜型的靠垫上,悲怆的声音在屋中飘来飘去,越发的使人悲伤。“胤礽是朕亲手带大的……朕不能杀他,朕没有那么硬的心肠……可这点正是帝王大忌……朕的后继者也许会有大麻烦,朕不会对至亲下手,可是继任者呢?谁又能保证?”
“陛下,陛下!”程尔林望着止不住泪水的康熙,自己也跟着眼泪肆虐起来了起来。紧紧的反握住康熙的手,他的每个骨骼都在颤抖。
“那是他的事儿了……陛下您不能再想这么多了,人生总是不满百,何须常怀千岁忧……”
泪光中的程尔林是那么模糊不清,她的肩一抖一抖,她从来没有伏在自己身上哭泣过。往后她在说什么,也藏在抽噎的声音中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