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一脸喜气的来了,背后扛着一大包衣裳,塞给江氏道:“军营开营了,这是要洗的衣裳,十套,后天上午晾好了叠好了送到我家,由花儿他爹一起送去柳河村。”
江氏欢喜的把衣裳留下了。
何氏并没有马上走,探头看了一眼老宅方向。
刘氏和褚春两个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睛里流露出担心。
此时已经过了饭时,大林姑娘还是没有到。
何氏幸灾乐祸笑了,压低了声音对江氏道:“你婆家挺消停,估计还蒙在鼓里呢!老李家都快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了!”
江氏有些吃味道:“老李家?又咋的了?不是找了个有钱的姑爷吗?尾巴乐得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谁敢上门找她晦气?!”
对于李小翠抛弃褚夏转嫁宋家,江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所以听到李家的事儿,语气就泛酸。
何氏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听人说,好像是林姑娘托李氏的嫂子打听褚家的家风和人品,李氏应该是收了褚家的好处,把褚家的门风和褚春的人品夸得没边儿了,要是老林家没提出提前看家这件事,估计把家世也得吹上天。林姑娘死去的娘与李氏的嫂子交好,李氏太不是东西,把自家亲嫂子都给骗了,李氏的嫂子闹个没脸,找李氏打架来了。”
林姑娘是庆祥村,李氏的娘家是庆祥村,托李氏的嫂子找李氏打听褚家的门风和人品,这是最好的办法,谁也没想到,李氏背后扬沙子,坑了林家姑娘。
“不会吧?李家现在可是她大嫂当家,她这样做,就不怕她大嫂以后和她断亲,不让她回娘家了?”江氏无法想象李氏有胆子这样做。
“唉,李氏不是攀上宋家了吗?估计是寻思着以后娘家得敬着她、怕着她,哪知道她嫂子一点儿不给她情面,骂得她头都抬不起来!”
两人正说着,一个妇人如泥鳅般的钻进了褚家正房,看火急火燎的样子,应该是与褚氏交好的妇人来给褚氏送信儿了。
很快,褚氏风风火火出了正房,大院子里喊道:“老褚家但凡有活气的,都带上家伙事儿,跟我去庆祥村找老林家算账。”
褚春正在院里等得挠心抓肝的难受,听褚氏没好气的叫唤,就知道里面出差头儿了,忙问道:“奶,咋了,出啥事儿了?”
褚氏脸色铁青答道:“啥事儿?还能是啥事儿!还不是姓林的昨天就来了,正赶上老吴婆子找咱家茬儿,后悔嫁进咱家了!还不抄家伙把你抢媳妇抢回来!!!她可是收了咱三两银子呢!!”
褚春一听红眼了,把家里所有能找到的铁锹、锄头等称手的家伙事儿全都找出来扔在院中央。
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出来了,一人拿了一件家伙事当称手的“武器”,真像褚氏所说的“但凡有活气”的全都出来了。
三房王氏看了一眼西厢房方向,墙已经垒了有大腿高了,阴阳怪气的对褚氏道:“娘,二嫂虽然分家了,但也是咱老褚家人,这么大的事是不是也得让她们去啊?”
和何氏躲在角落里聊天的江氏听了脸色一变,心中暗骂王氏不是东西,表面再躲着就不好了,走到明眼处看着褚氏,不知道怎样拒绝。
香菱从院外走进来了,亲昵的拉着江氏的胳膊不撒手,痴然道:“娘,你去哪儿?香菱也跟你去!你去哪,我跟着去哪!”俨然一副狗皮膏药的模样。
褚氏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林家退婚的最大理由就是老宅对二房做的那些腌臜事儿,小傻子要是跟着去,说不定又冒出啥话来让老林家当话柄。
褚氏瞪了一眼王氏,没好气骂道:“就你多嘴。”
褚氏面无表情的对江氏道:“帮看好家,伙房的吃食少一样,我拿你是问。”
褚氏带着大房和三房的人,租了脚力张的驴车,浩浩荡荡的奔庆祥村去了。
江氏这才舒了口气,何氏忿忿不平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呸,骗了人家小姑娘,还要找人家算账,真是腼脸不害臊!”
何氏骂了两句便回去了,她准备回家洗从柳河村拿回来的衣裳。
不一会儿,村路上传来了打梆子声儿,江氏眉间舒展开来,对屋里喊道:“莲莲,蒋货郎来了,去把蒋货郎喊过来。”
小香莲欢快的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村路上,脆生生喊道:“蒋叔叔!我要买糖!!”小丫头软糯的声音比糖还甜。
蒋货郎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咧”,便挑着担子过来了。
蒋货郎走街串巷有八九年了,每隔一天来一趟褚家村,对褚家村的各家情况十分了解。
看到常年不买货的二房也来买东西了,蒋货郎笑着对江氏道:“二嫂,听说您以后就是掌家的娘子了,请多光顾小弟生意啊。”
江氏被蒋货郎说得脸通红,局促的摆手道:“就是卖了点松针,想买点儿小货。”
蒋货郎把装糖的匣子抽开,很有奈心的帮小香莲挑糖,小香莲捡了四颗糖,郑重其事的把两文钱递给了蒋货郎,严肃的小模样逗得蒋货郎直发笑,又把一颗压扁了卖相不好看的高梁饴糖送给了小香莲。
江氏则拿着一方纱扇形状的菱花镜舍不得撒手,镜子是新式样,背面刻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很好看,兆头也不错。
蒋货郎忙介绍道:“二嫂,这菱花镜是县城新出的样子,听说做一把就得费工匠一天工,咱村不少小姑娘都买了,三嫂给香萁也买了一个。今天您第一次光顾生意,合别人二十六文钱,您给二十五文钱就成。”
江氏看了一眼香菱,香菱笑眯眯的对她点了点头,江氏这才下定决心买了。
香菱又向小货郎打听有没有锁头,小货郎拿出了两种锁头,香菱让江氏挑了两把,一把锁大门,一把锁屋门,花了能有二十五文钱。
等小货郎走了,香菱看江氏有些忐忑的模样,忙问江氏怎么了。
江氏心里不落底的问香菱道:“我听说好几家给里正上的礼是绸子面枕套啥的,老李家给的是一对儿银耳铛,咱家这礼是不是拿不出手啊?”
香菱给了江氏一个肯定的笑容道:“娘,里正是对咱家有恩,但人情不是一次性还完的,依咱家的条件,送太贵的更不合适。如果没有捡到野猪,咱连这个都送不起。”
虽然认同香菱的观点,江氏却还是心理过不去,总觉得还不完里正家的恩情。
香菱沉吟一会儿答道:“娘,这样吧,明天我去周郎中家,还他的药钱,顺道给里正婶子买一坛治腿疾的松针酒,再讨个土方子,即成全了周郎中,又成全了里正家,别人要是问你哪来的钱买酒,就说周郎中答应用松针顶账,您看这样成不?”
即体现诚心还了人情,又打消外人对钱财的怀疑,江氏欢喜答应道:“成,明天我让你哥跟你去榆树村。”
香菱摇头道:“娘,我知道周郎中家在哪儿,一路都是官道,走过去也就两柱香的时间,我自己去就行了,让我哥去看看咱家地吧,看看需不需要下点粪肥或除除草。”
二房从老宅分出来了,两亩田也分出来了,种的是苞米,这可关系着秋天缴公粮和自家一年的口粮,马虎不得。
见江氏对她还是不放心,香菱又道:“那我找何花儿陪我去,这样娘就放心了吧?”
江氏这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