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走了。”
私塾内,老人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少女的脑海里炸响。
话落,青衣少女竟是七窍流血。
此时的她的目中不再癫狂,嘴里已经停止了念叨。
少女的修为在同辈中算不得最高,却是最稳的,基础稳固这也就意味着将来有更的大机会晋升更高的境界。
就连掌门也说过,她是最有希望夺取天机宗宗门道子之位之人。
如今她却困惑了。
身为天机宗天骄弟子,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她曾坚信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骗过她的一双眼睛。
然而陈观潮的出现却让给他的心里留下了疑问,甚至为道心留下了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似是这疑惑一日不解,她的道心便一日不能无垢。
“眉儿谢谢齐伯伯。”
看着眼前的老人,柳眉感激一拜。
“孩子啊,你执念太深,别修行了,先去修心吧。”
“修心?”柳眉呆呆道:“可修心到底是什么?”
白衣老儒士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有些东西说再多也是徒劳,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即使说破了天也无用。
看着柳眉失魂落魄的离开,白衣老儒士摇头叹息。
“一个好胚子,不经历挫折,那还是好胚子吗?”
……
走在街道上,陈观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方才不过是瞥了一眼那青衣少女,她怎么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脸都白了。
而让他更好奇的是老夫子的态度,他摸了摸怀中的册子,一头雾水。
这是临别之际,儒衫老人赠给他一本书,名曰:浩然经。
老夫子说,这本书是早年无意间得来的,就送给自己了,可保自己一段时间平安。
平安么……陈观潮不解。
他突然羡慕起朴刀来,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高深莫测,安全。
陈观潮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哀叹自己就不太安全了。
此时,被陈观潮羡慕的朴刀却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
他真想问问,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把那头狼妖发布在平妖榜上的,抛开奖励低的令人发指外,还胡乱捏造消息。
什么普通小妖,什么难度系数低。
要不是缺少妖丹,自己才不大老远赶来杀妖呢。
谁干掉一头无关紧要的小妖,会被两个妖兵追杀啊,昼夜不舍,老鹰捉小鸡的那种,当然了他可没有母鸡。
想到昨夜,自己差点在梦里就被剁了,一时间额头汗水泌出。
此时,疾驰在树林中的朴刀,左手提起腰间的奇大短刀,目光闪动,把短刀一把抛出,右手掐诀,电光火石间,一道金光从短刀内冲出,消散一空,顿时那短刀放佛恢复活力一般,一阵翁鸣,似有灵性,向身后冲去。
身后丛林,蓦然冲出的矮个黑衣人始料未及,匆忙提起法器去挡,短刀嗡鸣声更大,似是嘲笑对方自不量力,直接凭空消失,眨眼间瞬移而至,直指黑衣人脖颈。
砰!
矮个儿黑衣人头颅应声炸裂。
朴刀顾不得高兴,立马召回短刀。
突然,空中飘落一根羽毛,晃晃悠悠飘落,朴刀瞳孔微缩。只见那羽毛轻碰到脸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再次抬头,不知何时漫天羽毛飘落而下。
朴刀脸上厉色一闪,掏出酒壶,喝了一大口灵液。张口吐出一道红光,这红光一出现,四周顿时弥漫血腥气息。
紧接着,红光一闪,迅速向前射去,朴刀脚步不停,极速向前飞遁。
一名高个儿黑衣人轻蔑的看了眼,收回目光,对于那红光,他跟本不在意。同伴死亡那一幕,太过危险,即使他拥有比同类更坚韧的妖躯,若被那把短刀刺中,自己可能也会步了同伴的后尘。
自己小心那把刀即可,黑衣人掐诀,向逃跑的那个身影一指,顿时根根羽毛如同千万把飞刀,直冲而下。
片刻后,地上满目苍夷,哪里还有什么人。
“呸,该死的幻术。”黑衣妖将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
良久,黑衣人再次返回,寻找无果,便消失了。
反反复复三次之后,丛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远处,湖水微微荡漾,湖岸浅滩的淤泥里,钻出一颗脑袋,吐出嘴里的芦苇。
皮肤黝黑,正是被追杀的朴刀。
摸了摸师傅给他的酒壶,暗暗侥幸。
回头遥望黑衣人远去的方向,眼中漏出一缕杀机。
与此同时,陈观潮也动身了。
此时他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再探来时的地方。
他隐隐猜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与华青山有关。
原因无他,从山中苏醒后,陈观潮曾仔细查看过周围环境,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山脚湖泊给人的感觉颇为怪异,碧绿色湖面安静的有些过分,山里风大,竟吹不起一丝波澜。
当时在月色下的湖泊远远望去越看越心惊,仿佛有一头巨兽想要破湖而出,男人的本能告诉他,莫要作死触碰。
三个多月了,每次想起,都觉得湖泊诡异,这次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他必须要一探究竟。
为此他专门收集了一些消息。
据载,有高人曾说起过。千余年前,华青山乃是一神秘宗门的驻扎之地,但是一夜之间,宗门人间蒸发,亭台楼阁也灰飞烟灭了,其根基所在变成一处天堑,仿佛是有人一剑斩开了山岳。
对此,有传言说,此宗门是得罪了某位大能,招致祸事。而有的则认为,是这些神仙老爷为了搬家方便,一剑砍了方便省事,无债一身轻,天地任逍遥。
毕竟年代久远,这些已成闲汉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但是,却没有一人见过山下的怪湖。
翌日,华青山,一袭青衫,头戴斗笠的陈观潮骑着头驴子来到了当日醒来的地方,触目所及皆废墟,哪里还有什么湖泊。
陈观潮愣愣出神。内心愈发肯定,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与消失的湖泊脱不开干系。
山脚某处,一片树叶下,静静躺着一面镜子,晶莹剔透,随着陈观潮的到来,镜子突然动了一下,慢慢地愈加剧烈,像是再次确认了什么,终于,嗖的一声,从树叶下腾空而起,转瞬即逝。
陈观潮拉着倔强的驴子,心里叫苦不迭,后悔找了头见了草就迈不动腿的蠢驴子。回首间一颗星光疾驰而至,静静悬浮空中。
陈观潮情不自禁的升出一股喜悦之情。
似曾相识……
这莫名其妙的镜子,莫名其妙的情绪。无数的疑问,接踵而至。
这莫不是神仙宝物吧,陈观潮鬼使神差的便伸出了手。
这镜子全身呈现出金色光芒,似是有灵性,轻轻飞落掌心。
想起野史怪谈中的说法,宝物必定通灵,以血养之。陈观潮略微犹豫了一下,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镜子上,镜子的光华顿时内敛,嗖的一声竟消失不见。
……
我难道有毒?陈观潮没想到只不过是试一下而已,到手的鸭子却不见了。
对于镜子的消失,他并不震惊,毕竟妖怪都见过了,一面消失的镜子而已。
陈观潮突然转头,望向丛林,不远处伴随着轰鸣声,大片飞鸟掠起。
传来轰鸣的地方,山石崩塌,四周树木皆被齐齐削平,一位老人面前半跪着一个白面书生。
这白面书生胸脯凹陷,红扇早已被毁掉大半,失去红扇遮挡的半边脸,竟然是布满了黑色血线,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在下青冥,敢问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阻我道路。”女子般的声音此时略显颤抖,刚才老人的随意一挥,他已经没了半条命。
老人道:“紫陌妖君伤势可还好,你回去替老夫问候问候,就说有时间老朋友找他再下一盘棋。”
白面书生瞳孔微缩,向老人抱拳返身离开,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左右了。
老人回头望了一眼陈观潮所在方向,叹道:“当初,选择了逃避,至今依旧困惑。”
话落,白衣如雪,儒士打扮老人的如同青烟,缓缓消散。
若是陈观看到此人,必然会认出来,这不就是私塾里的大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