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所谓不打不相识啊。某姓史,你们可以叫俺史大哥。江湖上人送外号玉面小白龙,便是在下了。哈哈哈……。”
“那个.……小娘子你呢?”
此时这黑脸胖子正毫无廉耻的搭讪着任然儿。
任然儿却很淡然,亦很有礼貌的回答道:
“小女名叫任然儿,这是我小师弟任无名。”
“我这师弟顽皮嘴碎,也谢过史公子手下留情了。”
任然儿原本一直在附近,从远处就看到无名被坐地上。于是就想前来助无名一臂之力。
不想刚来到,这黑衣男子就打了个哈哈并放了师弟。
她也是心思活跃之人。虽不惧这胖子,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方又给了台阶,师弟也不算无故受欺,也就想着不了了之了。
小无名也知是自己嘴贫之过,自不敢再多嘴。
也就在此时,先前将史胖子踹翻的青衫男子,骑马踏步而至。
“史秀莲,这‘混沌搅天棍’还你。赌约还在,等你有一天打赢了某,我就允了你跟我妹妹的婚事又何妨。哈哈哈……”
“只是你这棍子我用不习惯,带身上太重。还给你吧,我们渭河再见。”
说完,他棍子一扔,潇洒的策马而去。
“史秀莲.……哈哈哈,秀莲啊哈哈……,混沌搅屎棍……哈哈哈哈……哈.”
这边小无名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听到后面那句混沌搅屎棍,师姐然儿也不禁莞尔。
史秀莲恨啊,刚才怎么不一屁股坐死这厮。
只是看着浅笑嫣然的然儿,他也唯有苦笑连连。
……
今晚的李奶奶家多了一个客人,饭菜居然也格外丰盛。
这得益于无肉不欢的史秀莲大家。
他其实对大黄是垂涎的。
可碍于然儿在,他只能把私藏的准备在路上吃的猪肉脯,黄牛肉贡献了出来。
黄牛肉一般人是不敢吃的,杀牛也是被忌讳,甚至犯法的。
猪肉脯被做了大锅菜,黄牛肉只是片成了片。
肉自然是史秀莲片的,李奶奶是不敢的,吃,更是不敢吃的。
她甚至有些悲从中来。
那可是黄牛,耕牛啊。
一辈子任劳任怨,却最终逃不脱成为达官贵人的口食。
她是知道黄牛通人性的。
那年她二十五六。在世人看来已是老姑娘了。
可她生的绝美,又有着农妇不该有的娇弱与恬静。村里甚至县上,她也是声名在外的。
父母给她说了个已有两房婆姨的军中小吏做三房。
她又怎甘心。
更何况她心里已有任千仇。
每每悲从中来,她都会去牛棚与那老黄牛诉说一番。也不管它是否听得懂。
或许它是听得懂的。
因为每每这时候,它也是眼含泪水的。
对了,老黄牛,名叫大黄。是她出生的那天出生的。
一晃,已是二十六年。
父母是顽固执拗的性子。他们觉得既已应允就不能退婚,这关系到他们的面子。
面子有时候真的让她琢磨不透,动不动就会消失的。
她打扮太漂亮他们没面子,她到了年纪不出嫁他们没面子,她是老姑娘了他们没面子,她要退婚他们也没面子。
只有做个小吏的三房小妾,却是有面子的。
她无可奈何,决定以死明志。
父母拦下了,看她意志如此决绝,也只能答应了她退婚。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惹恼了小吏。
小吏的哥哥是县令,县令有个结拜大哥是守城将军,守城将军的岳父是当朝大隶,当朝大隶的后台是国舅爷,国舅爷的姐夫众所周知,自然是大王了。
来的自然只有小吏和一个打手二人。
可那夜,整个村子无人敢阻挠。
即使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了她十年,胳膊上的肌肉赛过那个打手大腿的村长家的好大儿。
她注意到,他在远处看了好久,好久……
那夜,她被强要了身子。
只有父母和大黄在反抗,母亲被打手失手打死,父亲腰颈也被打骨折了。
大黄想冲破牛棚木栏,可终究还是被鼻环上的绳索牵着。即使鼻子扯出了血,也没能冲得开来。
父亲躺在床上痛苦了两个月,积郁成疾撒手人寰。
父亲临死一直说的话她还依稀记得。
“人死了,会去哪儿呢?”
“会比这里好吗?会比这里好吧……”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报官?
那可是国戚啊……
可怕的是,他们,这个村里的人。她的亲戚邻居,甚至劝她不要报官。
因为他们认为世道是这样的。
不错,这世道,是这样的啊。
第二天小吏和打手又来了,她已如行尸走肉。
晚上他们宰了大黄,取最好的肉煮了一锅汤……
任千仇是事情发生三日后来的。
那时候她正瘫坐在牛棚,只是默默留着泪。
旁边是大黄还未合眼的尸身。
任千仇是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来的。
他听闻了她的事情,也不做声,只是默默陪着她。直到她在牛棚睡去,才把她抱回床上休息。
然后他让男孩留下守候,转身离去。
第二天,小吏与那打手的尸身就被发现吊死在了那小吏家中房梁之上。
没过多久,任千仇又离开了,只是托付了那个孩子予她照顾。
孩子无名无姓,因为营养不良头发有些发黄开叉。
任千仇于是给他起了名字唤作——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