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和好以后,祁慕就更粘温粥了。
连人晚上写作业复习的时间都要霸占，非得和她边视频边写作业。三四次下来，温粥不堪其扰,终于在一晚他再次发来视频请求的时候咬牙狠狠摁了拒绝。
吵死啦。
后一秒他电话就过来了，委屈巴巴地指责她没有人性,“第一名上礼拜我也给你拿回来了！你怎么还不接我视频？恩？”
上礼拜刚进行了二模统考，他拉了全校第二名快三十分，分数高得吓人。
温粥揉着眉心,“我在学习。”
“……我也在啊。”
他说着拿起练习册开始翻，哗啦啦的声响透过手机出声口传入温粥耳朵。
她一阵无奈,压低嗓音软着语气哄他：“你就不能乖一点儿嘛……”
哄小孩似的。
嘈杂的声音顿时没了,祁慕“唔”了一声,“可我想你。”
“我们两个小时前才一起回家。”她提醒道。
祁慕顿了一下,而后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是真真切切地在苦恼：“可我怎么觉得,又是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呢……”
温粥原本还立场坚定的，听他这样软绵绵地撒娇,又忍不住笑了。
对他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心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唔……”温粥看了眼钟表，松了口,“那只开半个小时视频？我今天有好多错题要整理。”
祁慕自然乐意，刚应了又问：“要我给你讲题不？”
温粥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模样。
笑得很坏,眼尾稍稍上扬,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紧接着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他第一次给自己讲题的时候。
还是快两年前，在那个台风肆虐的夜里，一眨眼竟然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温粥不是喜欢争执找麻烦的个性，祁慕又满心满眼都是她。吵架和矛盾也是少之又少,这么久以来他们几乎没有过什么分离。
但现在猛地一看视频里的他，却真的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他长得更高了，脸部的轮廓更加清瘦深邃。当初那双狭长清冷的黑眸，如今覆满她熟悉的温柔神色。
温粥微微笑，心口热热的。
“什么题目？”祁慕挑了下眉，“让你笑这么开心。”
傻瓜。
当然是你了。
她笑容更深，对一头雾水的他眨眨眼，“一道我做了两年的题。”
***
几场雨水过后，天气越来越热。
不知不觉，蝉鸣伴随着热烈的阳光悄然而至。
教室后面的日历纸越撕越薄，高考，终于一步一步临近了。
逐渐攀升的气温令人有些心浮气躁。
这半年来温粥的睡眠质量一直不算太好，人也瘦了不少，唇色往往苍白着，眼里的光却随着高考日期临近愈发明亮。
对考试，她有一股执念。
那是中学时代最后一场考试，也是她脱离拘束前的最后一道坎。
高三已经停课了，考前两天大家都被安排在家里自主复习。
祁慕似乎察觉到她身上紧绷着的那股蓄势待发的紧张，也很少打扰她，只是每晚睡前固定一通电话。也不说考试的事情，讲讲白天的小事情，干了什么，许瑞或者谁又闹了什么笑话……直到她逐渐放松下来，安然入眠。
晚上，温粥拿着牛奶站在阳台上。
深黑的天空，星星不多，暖风轻轻荡荡地拂过。
不知怎么，心跳有点乱，没来由的恐慌涌上来。
“粥粥……”
她应声回眸。
手里一松，盛着牛奶的玻璃杯在地上碎裂成花。
***
后来，很久的后来。
当温粥真的成长到足以对抗世界的时候，她也无数次想起记忆中那被盛夏的阳光照耀着，一切故事都交织在粉笔灰里的两年。
脆弱的，横冲直撞的，被无数少女心填满，被一个人全心捧在掌中呵护着的那两年。
那是她青春里，绽放过的最美丽的花朵。
是不是每个故事都求个结局，是不是每个人都该有确定的未来。
温粥不知道。
只是从走出高考考场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囚禁了。
青春兵荒马乱，回忆似苦非甜。
成长是一次绵长的阵痛。
它让你和过去剥离，也再触碰不到那些岁月。
***
立秋刚过，阳光灼热。
下午两点，温粥才跟着记者社里几个学长学姐从采访现场回到集中住宿的地方。她背后全是汗，薄薄的雪纺衫贴在皮肤上。脸也被晒得红红的，早晨上的淡妆现在已经基本脱光了，难受得不行。
“哎，粥粥你的电话。”
同系的学姐和她一个房间，见温粥从洗手间出来，边开电脑边提醒她。
“噢好。”
温粥擦了把脸，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桌前坐下。
“橘子？”
电话那头关橘一如既往地咋呼，“温粥！你说你现在在哪？！”
“呃……”温粥摸摸鼻子，“p大。”
“我！靠！你丫有没有良心啊？！一声不吭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前两天遇见叔叔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呢！”
关橘说话跟机关枪似的，脾气这两年也越来越暴。
温粥软着声音嗯嗯啊啊地安抚她，实在不敢惹这位姑奶奶。
“怎么回来了？”关橘稍微淡定下来后问：“不是说暑假一直在学校的吗？”
“过两天就要走的。”温粥握着手机走到房间里的全身镜前，拨弄了下被水沾湿的刘海，“就呆几天，采访完就跟着大家回去了。”
听她这样说，关橘闷闷地应了声，转而撒起娇来：“好久不见你了，我想死你了啊！”
“行了吧，上个月谁还跟我炫耀刚换了男朋友？”
“……分了。”关橘哼了声，不想谈这种伤心事，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能抽出空没？我来找你吃饭？”
“唔……”温粥为难地说：“估计不行，采访任务很紧。等十月份成吗？国庆我会再回来一趟的。”
“靠，你也真够忙的……我瘫在家里快俩月了，人胖了一圈。”
温粥听完关橘絮絮叨叨跟她抱怨才挂了电话回到位置上，打开电脑和采访记录本，开始梳理采访稿。
稿子急着出，她又有得忙了。
旁边的学姐见状递过来一张纸，温和地提醒：“这是今天的大会流程表，你参考下。”
学姐叫宋佳，长得也很像那个同名的女星。性情直爽，身材高挑纤瘦，看起来很有气质。
温粥在记者社跟了她快一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温粥伸手接过，点点头，朝她眯眼笑了下，“知道啦。”
宋佳揉揉肩膀，“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吧？真的要命，老师们催得也紧……不过，等过几天采访跟完了，能跟着老师们搓一顿。”
“啊？”温粥扬眉，领队老师要请客吃饭？
“p大这边的老师组织的，到时候非得吃回来不可！”宋佳是南方人，嗓音偏向软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恶狠狠的，可爱得不行。
温粥忍不住笑起来，附和着她点头。
宋佳见她笑，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哎”了一声，“你眼睛真好看，眼尾……眼尾这边，有点扬起来。也不是狐狸眼……看着特别舒服。”
尤其是现在，她刚洗完脸不久。
脸上还带着水珠，睫毛沾湿，眼睛显得湿漉漉的。映着外面透进来的金光，莹莹泛着水波似的，尤其勾人。
“我觉得你都不需要化妆的，”宋佳走到饮水机那边灌水，“你皮肤也不错，长得也漂亮，化妆反而显得老气了。”
“采访嘛，看起来郑重一点儿。”温粥吐吐舌。
“也是。对了，你一会写完稿子发我一份，我修改一下再给老师交过去。”
“好。”
“我上床写……太累了，腿酸……”
“好。”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调无声运转，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温粥写完采访稿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宋佳躺在床上早就睡着了。她睡姿也是没睡了，被子大半都在地上，整个人大字型躺在那。
温粥怕她感冒，调高了空调温度才上床午睡。
她这两天一直在跟采访，还要写采访稿，整个人陀螺似的转，今天才稍微空闲一点。没多久也沉入了黑甜。
房间内视线昏暗，关了静音的手机被搁置在对面的桌上。
过了一会儿，微微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名字。
“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