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朱武的原型是朱洪武。”
“陈达、杨春的原型是徐达、常遇春。”
“但是少华山这三个人,和开创大明的三个人比起来,也太低配了吧?”
“就算我有朱洪武之心,陈达、杨春两人,也不可能成为徐达、常遇春啊!”
“唉……”
长长叹了口气,朱武深深为自己的前途忧心。
刚刚立下志向,就遭受如此大的打击。若非朱武的心志还算坚韧,只怕真的要灰心丧气了。
仔细询问,朱武从跑回山寨的小喽啰口中得知,杨春是在探查消息时,见不得史家庄的庄户欺辱绑在庭心内柱上的陈达,一时激愤之下,看到史进不在,就去偷偷解救。
却不料被史家庄的人发觉,缠住了他之后,拖到史进赶来。然后,杨春毫无疑问地被拿下,同样被锁起来。
“冲动!”
“实在太冲动了!”
“既没有常遇春摧锋陷阵、所向必克的勇武,也没有一点徐达的持重有谋——”
“陈达、杨春两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想要靠他们成就大业,当真难如登天啊!”
叹息着陈达、杨春二人不堪用,朱武又看了看身边大多不认识的小喽啰,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了“我的心腹在哪里”的感慨:
“少华山名义上的寨主是朱武,山寨中的喽啰,却大多是杨春凭借本地人身份招揽来的乡邻。”
“便是不服杨春的,也大多服从武功最高的陈达。”
“反而是朱武这个寨主,在山寨中没有多大威信。”
这件事放在神机军师朱武那里,自然不会在意。他的仕途梦想破灭后,只想继续修道。对于山寨中的喽啰不关心的同时也不在意。平时驾驭他们,多靠陈达、杨春。
如今陈达、杨春二人都被史进抓住,朱武在看着这些喽啰时,顿时没了主意。
“罢了!”
“行军打仗的事情神机军师没经历过,我就更做不来了。”
“还是按原先的苦肉计,想办法解了这危机。”
强作镇定,朱武不慌不忙,向周围的喽啰道:
“安静!”
“如今天色已暗,史大郎纵然召集了庄户,也打不到山寨里。”
“待我星夜前去,救回二弟、三弟!”
安抚下有些躁动的喽啰,朱武又从中挑选了两个机灵的,按照原身记忆将山寨中积攒的金银取出来,便要星夜下山,救回徐达、杨春。
“咦!”
“不对!”
“事情有了变化,我也不能只按老路。”
“若是那九纹龙史进愤恨于陈达、杨春接连打扰,半点不听我的解释——”
“那我这次前去,可就羊入虎口了!”
“还得想个法子,让他投鼠忌器。”
想到史进只有十八九岁年纪,还是个脾气暴烈、行事不顾后果的年轻人,朱武对自己没有贸然下山不由有些庆幸。
他所施展的苦肉计本就全靠史进欣赏,如今那史进心态可能会有变化,自然就不能只按原法施行了——
还得多想一些办法,作为后手准备。
“实力不济!”
“性命操于人手!”
“奈何!奈何……”
感叹着自己要去下山求人,朱武叹了口气,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要在危机解除后,好好练习武艺。
“说起来,史进的师父王进,真是一个好教头。”
“只是半年时间,就让原本学花棒的史进脱胎换骨,成为了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
“若能得到他的指点,就不用担心武艺了!”
虽然年纪比史进大了点,但是朱武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只要肯下功夫,武功总还能有些长进的。
而且,朱武在想到史进的师父时,还突然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的,也是濠州定远人。”
“原身和李忠是同乡,以前在淮西云游时,隐约听说过他的名声。”
“这样算起来的话,我和那个史进,还能拉上点关系。”
找到了一层交情,自觉下山多了一重保障。朱武绞尽脑汁,思索自己和史进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只是,原身多在淮西、京西闯荡,在关西五路这边,实在没什么交情。
“非要生拉硬扯的话,我和史进的师父王进,还能找出点联系。”
“王进是在东京得罪了高俅高太尉,这才不得已逃命。”
“原身是在淮西云游时得罪了开赌坊的柳世权,在淮西诸事不顺,这才起意前往东京入仕。”
“柳世权曾在高俅被驱逐出京时收留了他三年,后来把他介绍给亲戚董将士,董将士把他举荐到苏轼门下做小吏,苏轼离京时把他推荐给驸马都尉王诜。”
“正是因为在驸马都尉王诜身边办事,高俅才入了当今皇帝、当时还是端王的赵佶眼中。被他索要过去后,凭借潜邸旧臣身份,一路高升到殿帅府太尉。”
“可以说,没有柳世权的收留和推荐,就没有现在的高太尉。”
想着高太尉起家的经历,朱武思索道:
“如果我把中间的过程改一下,把原身得罪其他道人被权贵驱逐出京的事情,说成是柳世权托高俅从中发力,那我就和王进一样,都是被高俅迫害了。”
“有了和王进一样的经历,说不定能激起史进的义愤——”
“和他拉关系救兄弟的事情,也就更简单了!”
利用原身的经历,还有自己对水浒世界的了解,朱武很快编造出了一件经历,想要激起史进这个年轻人的义愤。
而且,这件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不是当事人,绝对难以证伪。朱武得罪过柳世权是真,被驱逐出京也是真。即使不知道当年驱逐他出京的权贵中有没有高俅,但是朱武如今说有,那些不知道具体内情的人,自然就只能听信了。
有了这个经历后,朱武不但能和山下的史进拉关系,以后和其他被高俅迫害的好汉拉关系时,同样更方便了——
所以,他如今就是被高俅驱逐出京、被奸臣迫害的失意人!
和史进的两位师父拉上了点关系,朱武仍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写了几封信,交待山寨中的喽啰如果他过了今夜没有回来,这些喽啰就可以把信送出去。
然后,他才带着两个喽啰,背上山寨中的金银,星夜下山而去。
到了史家庄前,远远望见史家庄灯火大亮,朱武就知道史家庄早已有了防备。在史家庄宅院外面,大声哭诉起来:
“兄弟啊!”
“大哥无能,没法救你们出去——”
“只能陪着你们,来史家庄赴死了!”
一边哭诉,一边注意着史家庄的动静,朱武伏在地上,大声哭嚎道:
“想我兄弟三个,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
“当初结拜时,我们三人曾发誓:‘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
“如今兄弟你不听我言,有了这次灾祸。”
“大哥我无力解救,只能一起赴死了!”
“但愿我们三人,来世还是兄弟……”
声音悲切,闻者恻然,让人不禁泪目。
陈达、杨春被绑在庭心内柱上,哪能听不到朱武的声音。两人不但被这番话语勾起了结义情景,更是惭愧于自己平日里不听大哥教诲,这才有此灾祸。
感动非常之下,陈达大声叫道:
“大哥,你快走!”
“小弟死不足惜,大哥要留住有用之身……”
催促朱武逃命,不用顾及自己。
朱武既然来此,哪里还会再跑。看着已经在庄中听到动静,来到门前的史进,朱武又告诫了一下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站起身来,擎着眼泪向史进道:
“小弟兄弟三人,虽无刘关张的本事,却有他们的义气。”
“今日二弟陈达不听好言,误犯虎威,三弟救人心切,同被英雄擒拿。”
“朱某无计恳求,今夜特来就死。望英雄将我三人一发解官请赏,誓不皱眉。我等就英雄手内请死,并无怨心。”
又让跟着的两个喽啰取出所带金银,道:
“寨中财物,尽数在此。”
“只盼庄主看在同乡的份上,不要去打山寨,免得双方死伤,反而结了仇怨。”
言辞恳切,声音诚恳,处处显出自己仁义。
史进虽然生在史家庄,从未在江湖上闯荡过。但是他的脾性,却是个真正的江湖人。平日里他便羡慕江湖上好汉的义气,如今听了朱武的话,顿时寻思道:
“他们三人这么义气,我若拿他去解官请赏,反教天下好汉们耻笑我不英雄。”
“自古道:大虫不吃伏肉。我若这样立功,如何能称英雄?”
想到这里,史进看了看周围听到动静,围过来的庄户,向朱武道:
“是汉子的,跟我进来。”
撇开周围众人,直往后厅走去。
不知史进何意,朱武强压下心中惧怯,随史进来到后厅,又教史进绑缚:
“庄主这是何意?”
“还请绑了朱某,免得被人误会!”
让史进将自己绑了,拿去解官请赏。
史进三回五次叫起来,朱武那里肯起。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既然认定三人都是义气汉子,史进哪里肯绑了他们请赏,道:
“你们既然如此义气深重,我若送了你们请赏,不是好汉。”
“我放陈达、杨春还你如何?”
朱武心中大喜,已知计谋得逞,口中却推辞道:
“休得连累了英雄!”
“宁肯被英雄拿去解官请赏!”
被人称为“英雄”,史进心中欢喜,面上忍不住带着笑意,道:
“这可如何使得!”
“你肯吃我酒食么?”
朱武当即说道:
“朱某死尚不惧,何况酒肉乎!”
见他毫无疑虑,史进顿时大喜,为自己得到朱武这样的好汉信任而高兴,当即命人解放陈达、杨春二人,就后厅上座置酒设席,管待三人。
朱武、杨春、陈达到了这时,如何不知史进是要放了三人,当即拜谢大恩,欢喜畅饮起来。
酒至数杯,少添春色。朱武既为自己用计谋摆脱了危机而高兴,又为自己的后手没用上感到有些可惜。
眼见众人喝得眼花耳热,朱武状似无意地问起史进向谁学到本领,听到有李忠、王进二人时,将自己和李忠、王进的关系,一并道了出来。
没想到朱武和自己的两位师父还有这等关系,史进听得之后,心中更是懊恼,拍着大腿说道:
“兄长何不早说?”
“致使这般误会!”
又向陈达、杨春致歉,说自己不该误拿友人。
陈达、杨春二人被史进武艺折服,哪里敢埋怨他,同样连连道歉,彻底揭过不提。
不过,或许是从未听到朱武提起这些事,陈达向朱武道:
“大哥,你和高俅的仇怨,怎么从未向我说过。”
“你的仇怨,难道还怕兄弟我担不起?”
埋怨朱武没有将这些事向他说明,有了这次误会。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二弟竟然会来拆台,朱武言语一顿,语重心长地道:
“二弟啊!”
“就你这个性子,兄长我的事情,能够什么都告诉吗?”
“若你鲁莽之下去找高俅报仇,我又如何独活?”
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自己左膀右臂就是这个模样,朱武以手扶额,为自己前途忧心——
他虽有朱洪武的志向,但是靠陈达、杨春这样的左膀右臂,功业如何能成?
“刘备的兄弟是关羽、张飞。”
“朱元璋的身边是徐达、常遇春。”
“怎么到了我这儿,身边就成了陈达、杨春?”
“靠这两人辅助,真的能成事儿吗?”
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极为忧心。
陈达、杨春二人却不知朱武想法。见他以手扶额,还以为他是担心两人知道这些后,担心他们去找高俅报仇,枉自送了性命。
顿时,两人心中更加深受感动,为自己大哥如此为兄弟考虑感到安心。
九纹龙史进,也深感朱武是个好大哥,这般为兄弟考虑。一时宾主尽欢,气氛热烈非常。
酒足饭饱,三人谢了史进,便要连夜回山。史进知道三人身份不便,没有挽留他们,但是对朱武带来的金银,史进说什么也不愿留,道:
“我是为义气放了你们。”
“若是留了金银,江湖上如何看待?”
“兄长快快拿去,休要污了义气!”
催促朱武带来的两个小喽啰,将这些金银带回去。
只是,朱武既然将金银拿出来,当然不会再拿回去。眼看周围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庄户,朱武道:
“大郎心怀义气,我等自然知道。”
“但是惊扰大伙儿,却是我少华山的过失。”
“这些金银,权当少华山的赔礼。”
“大郎若是觉得多了,帮我们买些粮食就是!”
阻住史进推辞,朱武又指了指周围庄户,让他好生犒赏,不要走漏消息。
史进到了这时,才明白朱武用意。虽然他自觉史家庄户不会有人背叛自己,但是朱武所言也是一番好意。寻思道:
“既然送来,回礼可酬。”
打算收下金银犒赏史家庄户,自己再从家中取出存粮,送到山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