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息怒,明日理会。”
好不容易将鲁提辖拉住,朱武、史进、李忠劝了三回五次,方才阻止他去打死镇关西。
余怒未消,鲁提辖问三人借了银钱,向金家父女道:
“你两个拿去做盘缠,自己收拾行李。”
“俺明日清早看着你们起身,看哪个敢强留你!”
酒也不想喝了,鲁提辖和三人道别,回到经略府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的睡了,府里的人也不敢问。
朱武、史进、李忠见鲁提辖这个模样,俱是相视苦笑。遇到这样脾气的人,他们三个刚认识的,又能怎么办呢?
让金家父女去收拾行李,朱武向史进和李忠道:
“鲁提辖只是性子急,人却没有坏心。”
“这件事明日便了结,咱们看着就是!”
拉着两人在酒楼上,继续喝酒谈论。
提到金家父女被欺压,朱武又向李忠谈起史进因为在家被人觊觎,不得不杀人避祸。感慨世道不易,英雄豪杰被欺。
李忠刚刚在鲁提辖借钱时,因为出钱少了,被鲁提辖丢还回来,面上很过不去。此时在听到朱武感慨后,想起自己一身本事,如今却落魄得卖艺不说,连拿出银钱都被人看不起,同样感慨道:
“世道就是如此!”
“咱们江湖上的人,何曾被人重视!”
连喝了几杯闷酒,勾起心中苦闷。
知道李忠在不久后就会在青州桃花山落草,朱武有心将他拉到自己麾下,顺着他的意思,假装醉酒,低声道:
“别说江湖上的人,整个大宋朝,武人何曾被重视?”
“狄青当了枢密使,还不是被排挤而死?”
“赵匡胤自己黄袍加身,欺负孤儿寡母得了皇位,担心属下有样学样,一直防备武人。”
“甚至就连文人,只要会武艺的,官家同样防范!”
李忠这时已经有些醉了,虽然觉得不应该听这些,却又实在好奇,借着醉意道:
“还有这样的事?”
请朱武说个详细。
见李忠和史进都在侧耳倾听,朱武回想自己看过的典籍,向两人道:
“真宗咸平五年,代州进士李光辅善击剑,到了金阙之上,真宗皇帝却说:”
“‘若奖用之,民悉好剑矣’,就把他遣送了回去。”
“对待中了进士的人都如此,更别说咱们武人了。”
“整个大宋朝,当真是把武人防范到骨子里!”
一番话长吁短叹,让听到的李忠、史进两人,俱是默然不语。李忠固然是为自己的落魄而苦闷,史进同样在怀疑自己应不应该从军。
两人心情苦闷下,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在朱武劝说之下,俱是酩酊大醉。
虽然将两人灌醉,朱武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成功镜像了李忠,安排两人就在店里住下。朱武又趁着金老熟睡,将他弄晕了镜像,然后昏昏沉沉,同样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明,朱武再醒来时,从店小二口中得知金家父女已经被鲁提辖送了出去。鲁提辖坐了两个时辰,方才离开这里。
已经在镜像空间中翻阅金老经历,知道金家父女所说为实,朱武虽知鲁提辖已经去拳打镇关西,也没打算阻止。唤起史进、李忠,让两人收拾东西离去。
史进有些不解,问朱武道:
“刚刚来到渭州,为何要这么急着离去?”
“鲁提辖如此仗义,还知道师父去向,我正要请教他哩!”
担心鲁提辖已经开打,朱武连忙向史进道:
“鲁提辖放走金家父女,又去状元桥郑屠那里去了。”
“我担心他昨日说的不是空话,想去看看有没有打死人!”
有心见到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名场面,朱武收拾了行礼,催促两个人赶紧去。
史进、李忠两人想到昨日鲁提辖的话,虽然不觉得鲁提辖真会打死人,却担心镇关西郑大官人势大,鲁提辖失陷在那里。史进道:
“同去!同去!”
“我们一起助拳!”
草草收拾了行礼,和朱武赶往状元桥。
刚到状元桥,朱武、史进、李忠远远望见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鲁提辖坐在肉案旁,陡然跳了起来,抓起两包臊子,向一个屠夫模样的人,迎面砸了过去。
这屠夫就是郑屠,人称镇关西的郑大官人。他被鲁提辖逼着切了两包臊子,早已积蓄了火气。如今被鲁提辖把臊子砸在脸上,怒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此时鲁提辖早已拔步在当街上,旁边围了一群人。朱武三人要去助拳,急切间却难以走进去。远远望见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提辖。
鲁提辖就势按住郑屠左手,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将郑屠踢倒了在当街上。再走一步,踏住郑屠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郑屠道:
“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
“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
“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扑的一拳,正打在郑屠鼻子上,打得他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
鲁提辖见他嘴硬,顿时怒声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
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睖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滚将出来。
朱武、史进、李忠见郑屠挨了两拳,已是如此凄惨。心中佩服鲁提辖力气的同时,知道第三拳下去,郑屠多半会被打死。
担心鲁提辖打死人后自己会受牵连,李忠高声叫道:
“提辖息怒!”
话音未落,鲁提辖那边已经发了性子,他见郑屠当不过讨饶。怒声道:
“咄!你是个破落户,若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
“你如何叫俺讨饶,洒家却不饶你!”
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只是三拳下去,郑屠就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一点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