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1 / 1)

一千八百昼铁门缓缓从内开启,周新伟率先走出来,后面跟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不太入时,发茬几乎贴着头皮,鬓角处沾几点银霜,却剑眉鹰眸,是副英俊面孔。

周新伟与里面的同事握了握手:“回见。”

“慢走,周队。”

周新伟略一点头,侧目看去,却见身旁的男人微眯着眼,正与火辣辣的太阳对视。

他笑了笑,烟含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过去。

男人没反应。

他手背碰碰他胳膊,比划一下:“来根?”

男人回头,稍微垂眸:“早戒了。”

周新伟又将烟插了回去,还手点燃嘴角含的,站到他侧前方位置,笑着问:“看什么呢?”

良久,男人手指勾了勾鼻梁:“不一样了。”

“没看过去多少年,肯定不一样。”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天,周新伟吸口烟,也抬头瞧了眼:“里面又不是看不到。”

他终于勾唇一笑,牙齿又白又齐:“看着更干净。”

两人在监狱外逗留片刻,浅聊几句,便将各自分开。

周新伟从包里抽一张便签纸,写一串数字递给他:“我的号码,有事言语一声。”

男人接过来,“谢了,周队。”

他拍拍他的肩:“出来了就好好做人,要感谢党和人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多做对社会有益的事,不要重蹈覆辙。”

“明白。”

周新伟问:“有人接你吗?”

男人身形忽地顿了下,微垂着脑袋,掀起眼皮看了眼四周,随着动作,额头呈现两道浅显纹路,又同视线的回落变得平滑。

“没有吧。”

“稍你一程?”

他拒绝了:“随便转转。”

两人各走各路。

男人目送周新伟的车离开,提了提手中的背包,向相反方向走去。

后面忽然有人叫:“李道。”

来人上身探出车窗,见他没反应,焦急地按了两声喇叭。

声音刺耳,惊了树梢的鸟。

李道步子微顿,那一瞬间,掌心竟微微发潮。

半晌,他缓慢转身,隔着一条宽敞的马路,终于看清来人。

来人挥舞几下手臂,笑着:“这边。”

第一章

时间倒退,某年某月某天。

黑暗房间中,对面墙壁上投射着明亮的图片。

祥阁金店。

男人粗粝的中指点按键盘,屏幕上立即蹦出另一张。

“这就是郭爷这次分配的任务。”他说:“地理位置好,在繁华商业街的金角,上下两层,百余平米,客流量万人以上。”

后面有人绷直了身:“这么多人肯定日进斗金啊。”小伍抖着腿,压低声音:“怪不得郭老选这里。”

李道抬眸瞥他一眼,后者闭嘴。

李道说:“有利就有弊,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也没什么难度吧,和以往相比,简直小菜一碟。”

李道臀部抵着桌沿儿,略顿几秒;“这次要不同。”

黑暗中,他朝后面看过去,几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小伍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嘴,问道:“咱以后真要金盆洗手不跟郭老干了?真要逃?”

旁边有人踹了他一脚,他立即噤声。

李道一时没说话,微低着头,小伍刚才的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遍,被人摆布的日子早就过够,他想从黑暗走进光明,这种欲望十分强烈,而且已经到了无法动摇的地步。

半晌,他抬起头,接着刚才的话:“有个更安全简便的方法。”

“是什么?”

他一时没答,站直了身,走去墙边揿开灯,顷刻大亮,这才见不大的房间里还坐了四个人。

一个岁数不大,顶多十七八,一身年轻人的流行打扮,面上尚存几分稚气,右手五根手指在大腿上灵活地敲击着,动作惯常随意,正是刚才说话的小伍;

墙角凳子上吊儿郎当挂个男人,英气俊美的长相,三十岁上下,点烟叼烟的动作不含糊,这人是顾维;

与之相对坐着纪刚,他是这房中年纪最长的,带黑框眼镜,蓄着胡子,发间掺杂几缕银丝,样子沉着冷静,目光很深,其中内容他人很难琢磨;

最后一人是许大卫,他比在座几人都强壮,交于胸前的手臂肌肉扎实,脖颈很粗,存在感最为强烈,他微昂着下巴,模样有些目中无人。

几人看向李道,等着他开口。

李道说:“祥阁金店有一套整体防护系统,一旦用暴力破坏门墙窗任何一处,上面的传感器接收到信号,就会自动报警并且触动预录开关,我们闯入过程会马上上传到云端服务器,即使破坏监控也没用了。”

“有我在,怕什么……”小伍嗤之以鼻,见他目光警告,改口问:“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好办法?”

李道倚着墙,拆出一片口香糖送入口,咬合肌略动几下:“金店销售经理叫顾津,她知道保险柜密码……”

“就他妈知道你打她主意!”顾维张牙舞爪跳起来,弓身抓起什么朝李道掷过去:“别想,我告诉你,没戏。”

空气突然凝滞。

这屋子里还真没人敢像他这么放肆。

李道看他几秒,不动声色垂下眼,侧臀处留下一个灰白的鞋印儿。

他轻拍掉,下意识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顾维,防备似的压低声音:“你想想,是不是掩人耳目、一石二鸟?”

几人再次用视线交流,默契地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李道朝顾维抬下巴,等着答复。后者挠了挠脑袋,坐下来,不吭声了。

“老纪,你的意思呢?”李道转开视线,习惯询问纪刚看法。

纪刚点头:“赞成。”

达成一致,每人职责细分。

十几分钟过去,说话声渐歇,李道嘴里的口香糖已经没了味道。

他撑着桌面靠近几人,声音放低,“完事后不上正门的车,走后门。”

“都安排好了?”顾维也悄声。

“嗯。”他嗓子里哼出极低的音儿,几秒停顿,忽而直起腰,正常语调说:“先这么着。散了吧。”

屋内气氛恢复自然。

正事儿谈完,李道弓身捡起顾维适才扔来的皮鞋,走去窗边。

李道推开窗,干冷空气没等涌入,他将皮鞋顺窗口远远扔出去。

顾维睁大牛眼,要炸毛。

李道歪头吐了口香糖,瞥眼看他:“以后再跟老子动手,扔的就不是鞋了。”

几人笑声放轻松。

“那鞋好几千……我日你妹!”顾维奔到窗口往下看。

李道淡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可没妹,你倒是有。”

***

顾津晚班,金店关门时间是九点半,见前面没了顾客,外头路人也渐少,她便提前进了更衣间。

差一刻钟下班,顾津推开窗,点一支烟。

窗口对着后巷,陈旧厚重的城墙遮住视野,空气清冷。她手肘撑着窗台,略昂起头,将口中烟顺防护栏吹进黑夜里。

还没抽上几口,陆续有人进来。

都是女人,一路笑声不停。

顾津掐了烟,挥走眼跟前的气味儿,关上窗。

店员拐过转角,见顾津在,叽叽喳喳冲她打招呼,来到各自更衣柜前换衣服。

闲聊几句,顾津提着背包先出去了,前厅柜台的灯已调暗,安保老王正拉百叶窗。

顾津过去帮了把手。

老王笑眯眯道:“我记得今天是冯经理的班儿啊?”

顾津笑说:“我和他调班了。”

老王走到门口,遥控卷帘门打烊:“他又有事儿?”

“没。”顾津说:“是我明天有事。”

“可不常见,连我这老头子都看出来你比冯经理工作认真,平时请假的时候都少啊。”

顾津没多解释,一笑置之。

正当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刺耳刹车声,半阖的卷帘门外,一辆破旧货车堪堪遮住门口。

顾津被这声响惊得一抖,尚未做出反应,只见车门大开,上面跳下四五个蒙面大汉,顺不断合拢的卷帘门弓身冲进来……

二十分钟后,李道大步走出去,顾维背着顾津,顺手提起她的背包,紧跟其后。

几人在前厅汇合,互相使个眼色,不走正门,快速从更衣室后面的巷子离去。

又过一刻钟,前街也冷寂无人。

祥阁金店门口那辆货车依旧安静停着,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胡同口拐出一个黑影,瘦高个子,叠着前襟,似路人从金店门口过,若无其事地瞟了瞟百叶窗闭合的内堂,未做停留,走向马路另一边。

瘦高个拨了通电话,沉声说:“告诉郭爷,情况不太对,李道他们已经进去二十分钟,金店里没动静了。”

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眼溜圆地瞪着那方向瞧,最终鼓起勇气悄悄下床,脑袋顺门缝探出去。

屋子里没人,通往院落的门大敞四开,老式的粉色纱帘吹起降落,日光明晃晃,在地上框出一个变形的金色影子。

顾津这才看清整间房的格局,客厅方方正正,周围几间卧室,均是关着门。室内没怎么装修,白墙灰地,家具简陋,应该不常住人。

她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移出身子,心跳有些失紊。

一路走到院子,畅通无阻。顺着老旧的篱笆墙向外望去,竟满眼荒凉,一大片空地,半户人家都没有。

顾津心凉,清楚这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有可能刚踏上那片荒地,就会被人捉回来。

虽然顾维的存在让她有恃无恐,也坚信他绝不会伤她分毫,但这些建立在血缘亲情的基础之上。另外几人都是穷途末路的抢劫凶徒,他们有棍棒和匕首,曾经那利器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刚才他们在客厅的争执,她听得一清二楚。

顾津见过每个人的样貌,所以已经不是单纯的顾维妥协她就能自由,也就是说,在他们全身而退离开这里以前,是不会放过她的。

顾津内心涌起深深的绝望,她开始怀念那座城市里,只有十几个平米的小单间。从前总是抱怨过道太窄,房子太老,暖气片温度不够高,可现在想回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奢望了。

其实顾维说得对,只不过让她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哪里都是她自己,没有任何差别。

但事情不是这样看,自打顾维走上这样一条路,她好像就失去了这个哥哥。顾津不是正义凛然、嫉恶如仇,但她能分辨是非黑白,也懂得善恶有报。

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能做到的,敬而远之。

顾津沉沉叹气,拖着发软的双腿往院门方向挪了挪。

这院子很旷,堆满旧柴和破木板,青砖铺就的地面,夹缝里冒出黄绿不齐的野草。

四周空无一人,角落并排停着辆银色suv和一辆红艳如火的尼桑轿车。顾津没太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在抬脚跨出门槛那一刻——

“再走一步。”

顾津后脑一麻,一股电流顺脑壳一直窜到天灵盖儿。她动作蓦地停住,昨晚男人赤.裸上身的蛮野形象立即浮现在眼前。

还未落地的脚掌硬生生收回来,她扶着门框回头,寻声望去,男人正坐在那辆银色suv里,此刻车窗落下,他手臂搭在上面,露一截麦色皮肤,肌理走向突出,显得张弛有度。

天气虽已转暖,但也不到穿短袖的季节。看着都冷。

顾津舔了舔嘴唇,听见自己说:“我不是要逃,只是……散散步而已。”

车子是和她背道而驰的方向,李道没有回头,只在后视镜中看她。他另一个手腕搭过来,中指弯曲,抵着拇指肚,将揉捏成团的口香糖锡纸快速弹出去。

粗粝的手指沾着黑色脏污,是刚才修车留下的痕迹。

“我的意思是,你再走一步…...”他故意顿了下:“看看你哥在没在外面。”明明说着捉弄人的话,却一本正经。

顾津心中很是抵触,但不太敢与他对视。

李道说:“看看啊?”

不知为什么,顾津竟傻傻的依言往外看,不过没敢迈步,只向外探了探身体。

“有人吗?”

“没有。”

她转回头去。

车窗位置却多出一颗脑袋,是个女人,白面红唇,波浪长发,妆容很是精致漂亮。

杜广美叠在李道身前,有些调皮地朝她眨眨眼,笑着说:“逗你呢,理他干嘛。”言语间亲近又狎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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