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久的时间,顾澜与容珩赶到南境,容朔重伤昏迷,顾澜成为主将的事情,终于陆陆续续传到了京城。
朝中众人还不知道睿王已经“死了”,只知道魏军没有攻打苍风港,而是攻打了鄞州。
且因为那一营突然出现的羌戎骑兵,王爷生死未卜,南境如今大乱,由顾小侯爷临危受命,顶替睿王的位置主持大局,成了边军主帅。
“启禀陛下,定远侯世子毕竟年少轻狂,经验不足,怎能让她做边军主帅?”
“陛下,当务之急该派遣御医去南境,为睿王治伤啊。”
“陛下,容五公子私自离开京城前往南境,实属大逆不道!”
“陛下,这魏君濯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要攻打苍风港,怎能让苍风港的将士回援鄞州呢?”
“启禀陛下,臣以为顾小侯爷毕竟救了睿王,又阻拦了魏国大军,此为大功,应该大赏,否则,是寒了边军将士的心。”
“陛下,臣附议。”
“陛下,容五公子护国有功,与鄞州边军里应外合大破魏军,此等义举,颇有睿王之风!”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一派认为顾澜与容珩私自前往南境,是重罪当重罚,另一派则认为顾小侯爷和容珩都护国有功,应该赏赐才对。
容璟拧着眉头,看着满朝文武,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礼部侍郎顾承业,兵部侍郎符飞尘、刑部尚书周兴......他竟不知,居然有这么多人,为容珩说话。
不过......容珩与顾澜救了睿王,还打退魏军,守住了苍风港和鄞州,的确破了魏军的奸计。
他开口道:“容珩和顾澜去南境,此为朕的决定,朕与定远侯都察觉到了魏军异动,便派这两个年轻人去救援睿王,此事勿需再议,当务之急,是顾澜的确年少,不足以服众,不该担任边军主帅。”
一身宽大官服的容妙嫣站在朝臣之中,是满朝上下唯一的姝色。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与说不出的自豪。
她担心顾澜和睿王的安危,担心顾澜被责罚,却也自豪顾澜能打退魏军。
“启禀陛下,臣以为年龄不是衡量军功与能力的标杆,自古英雄出少年,何况,顾小侯爷已经打退了一次魏军,得到了睿王的认可,有她做主帅,有何不可?”
妙嫣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开口,替顾澜说话。
她刚说完,一旁的陆秉心便道:“陛下,既然王爷受伤昏迷,按照常理,应由南境边军中的副手做主帅——”
容璟思忖两秒,道:“你是说边军中郎将,李元驹?”
立即又有一人说道:“臣附议!李元驹乃将门李家之后,年轻有为,之前南境大捷也建立奇功,正适合暂领边军。”
妙嫣嗤笑一声:“奇功?不就是杀了个魏军小卒吗,顾小侯爷也百骑破阵救回睿王,这难道不是奇功?”
李元驹的亲爷爷李步也在朝上,闻言,走出来道:“陛下,老臣以为,元驹虽然担任中郎将一职,但他做事冲动,不宜做主帅。”
“李将军,李元驹是你的孙子,你为何说他不行?”
“正因老臣懂得元驹为人处事,才要劝诫陛下啊。”
“那你说,王爷重伤昏迷,这边军主帅该是谁?唐战只是睿王亲卫统领,肃翊此番跟容五公子一起做援军,有传言称,他是当年的萧家人,除了李元驹,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老臣......”李步不敢说话。
容璟双眸一凛,环顾众人,斥道:
“朕真是白养你们了,平时一个个高谈阔论,嘴上说着要报效大燕,到了危急时刻,竟连一个暂替睿王的主将都找不到?”
“臣等有罪!”
众臣连忙跪下,齐齐磕头。
容璟挥了挥手:“罢了,都起来,传朕旨意,就由李元驹——”
容妙嫣轻轻地咬住了下唇。
然而,容璟还没说完,殿外就传来急报。
“八百里加急,李元驹与魏国大将军魏君濯勾结,通敌叛国,谋害同僚,证据确凿,已被唐战将军关押,听从陛下处置!”
只听“噗通”一声,李步跪倒在了地上。
“陛,陛下赎罪!李家对此,毫不知情啊!”
“李元驹竟然通敌卖国?他可是李家人,岂不是李青与李步两位老将军也......”
“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这,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让顾小侯爷做边军统帅,她只是个未及冠的孩子啊......”
这急报来的是时候,太和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容璟震怒无比,深邃妖异的桃花眼落到地上的李步身上,闪过一抹杀意。
“通敌卖国?为魏国大军用鹰隼提供情报,让羌戎人潜入南境......李元驹好大的胆子!李家好大的胆子!”张奉才将八百里加急呈上,他看完,压抑着怒火吼道。
听到这话,站在文官之首的苏老丞相,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通报声。
“启禀陛下,李青老将军求见。”
“宣。”容璟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低声道。
李青是李步的兄长,更是曾经享誉朝野的卫将军,现在也统领着部分禁军,以百步穿杨而闻名。
他的女儿,便是睿王妃李芙蓉。
这些年,李青年事已高,多次上书乞骸骨,但他劳苦功高,容璟一直没有放他走,只是允许他可以不用上朝。
李元驹不但是李家人,还是睿王和睿王妃的侄子,侄子害了叔叔,这件事,并不能按照寻常满门抄斩的罪责定论。
李青缓缓的走进太和殿,众臣都安静下来,看向这位步履蹒跚的老将军。
二品大员的官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老将军瘦骨嶙峋的身上,将他那一头白发,映衬得更加刺眼。
他只比李步大四五岁,看上去,却像是年老了十几岁。
老将军走到大殿正中,毕恭毕敬的跪下,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响彻大殿:
“陛下,老臣已经知道了李元驹之事。此子罪该万死,是老臣家教无方,养出了这样一个败类,也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大燕将士,还让王爷至今生死未卜,顾小侯爷能识破李元驹的禽兽之行,老臣感激不尽。
请陛下不用顾忌,严惩此事,严惩......李家!”
老将军的声音铿锵有力,痛心疾首。
他继续说道:“只是在此之前,老臣愿以古稀之年披挂上阵,不求做什么主帅,只求去南境,亲手杀了那个孽孙,老臣,想为边军秣兵历马,为顾小侯爷牵马效力,为大燕,尽忠,尽命!
陛下,请陛下,允许李家为大燕,镇守国门!”
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妙嫣望着老将军满头白发,鼻尖泛起酸意。
李青的话,让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动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