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县。
与新阳县、龙潭县同为定安府治下,不过它比较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是定安府十二县中最偏远的那一个,同时也是府衙掌控力最弱的那一个。
府衙对新阳县掌控力弱,是因为林家这个超级地头蛇的存在,而对玉峰县掌控力弱,则纯粹是因为它穷。
用府衙一众老爷的话来讲,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地方没法管。
毫无油水不说,本地乡民家家尚武,斗争意识又强,但凡稍微欺压得狠一点,立马就会酿成群体性事件,不仅外来官员难以立足,就连本地大户也都叫苦不迭,举族搬迁逃离者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士绅阶层的力量被无限削弱,官方失去了权力投放的立足点,自然更加无法管制。
恶性循环之下,玉峰县如今许多大小事情均是由本地乡民自决。
若从现代眼光来看,这本身并非坏事,然而由于管理模式太过粗糙,加之资源实在贫瘠,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全县气运总数才只有一千三百道,还不到新阳县的一半!
如此一来,本地乡民生活自然极其困苦,许多人日子过不下去,便上山落草,以致匪患横行,剩下的良民雪上加霜,日子自是更加艰难。
玉峰悍匪,这都已经成了玉峰县的一张名片了,其实力之凶悍,连上级府衙都只能视而不见,只字不提剿匪之事。
山野之中一个小队在快速穿行。
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然而个个气息凶悍,全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最重要的是,全员路径者!
为首之人是一个白色短发青年,衣着简朴却浑身散发出一股猛兽般的气息,其所过之处,三天之内便是深山恶虎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避开。
他叫赵惊尘,是稷下社的一员。
身后一个队员忍不住开口道:“赵队,咱们任务是收编玉峰悍匪,如今眼看成功一大半了,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突然让咱们去支援三队那帮小屁孩,这不耽误事嘛!”
其余一众队员纷纷附和。
对于上头突如其来的命令,他们虽然不敢违抗,可心里还是颇有怨气。
赵惊尘停下脚步,淡淡回头扫了一眼,众人立马噤若寒蝉。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说话之前先想想我们是做什么的,如果还有想不通的,自行离队吧。”
赵惊尘这话一出口,身旁副队不由一脸古怪。
昨夜接到千里传书的密令之时,就属这位反应最大,当场把桌子都给砸了,骂了整整一晚上的娘,这会儿倒是觉悟挺高。
副队提醒道:“看秘密使团的资料,以三队的实力很难应付,咱们要是去晚了搞不好要出大事,但愿他们不会着急动手吧。”
赵惊尘冷冷道:“要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就是他们自己蠢,怪不了任何人。”
话虽如此,但他下一句立马又是全力急行军,哪怕不眠不休,也必须在指定时间之前进入预定接应位置。
同为稷下社辖下战斗编制,他的二队和李清焰的三队之间不可避免存在着竞争关系,谁都想胜过对方一头。
不过要说为了压过对方而故意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他却是做不出来,连苗头都不会有。
身为国运之子,这点气度格局他赵惊尘还是不缺的。
赵惊尘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宁诚众人已经动手了。
龙潭江旁,伊崎瞬带着秘密使团众人,看着面前这艘其貌不扬的渡船不由皱眉:“就只有这一艘?”
旁边黑木明气得大骂:“调查团那帮废物是怎么做事的!我们有十六人,这一船顶多能坐七个,难道要我们分三次走吗?”
宁诚伪装的藤田太郎也是脸色难看:“说是最近大周查得极严,附近江面所有中大型渡船都有官军重点监察,就连这种小型轮渡的船家也都在监察名单。
以调查团在这一片的影响力,能够找出这么一艘已是极限,不过路线倒是万无一失。”
“这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伊崎瞬冷笑一声:“敢这么明目张胆对我们下手,看来大周上层有人已经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了,这是要破釜沉舟自绝后路啊,有点意思。”
对于秘密使团的存在,大周朝野虽然一派沸腾,看着几乎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然而私底下心存侥幸者不在少数。
尤其是朝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人。
今天喊打喊杀,说不定明天就一百八十度变脸,转头就把他们奉为上宾了。
不过若是在那之前直接动手将秘密使团赶尽杀绝,那就彻底绝了这些人求和的后路,到时候哪怕再一万个不甘心,也只能硬着头皮正面硬刚到底。
因为,大瀛绝对不会咽下这样的耻辱!
黑木明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不由紧张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为大瀛人,面对大周他们骨子里自卑了上千年,而眼下局势扭转,当年有多自卑,如今他们就有多自傲。
可即便再自傲,在这大周国境之内,真要有人想对他们下死手,要说一点都不紧张那绝对是装的。
伊崎瞬沉吟片刻:“事已至此,临时更改路线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杀手已经在来的路上,诸位只能将就一下,分两批迅速过江!”
“明白!”
秘密使团当即分成两队,一队由主使伊崎瞬亲自带领率先过江,剩下的由副使黑木明带队在江边警戒等候,若事有不测,随时分队突围。
眼看伊崎瞬众人在漫天大雾之中登船离开,杀机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