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敏下着最后通牒,很不耐烦地用拳头敲击着面前的茶几。
茶几发出‘砰砰’响声,颤地上面的茶杯跟着晃动。
南媛的手指,紧紧攥着协议书,心像是被刀绞一般难受。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为什么要用四年前同样的手段逼她?
“签不签?行啊,既然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母亲病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凤敏彻底没了耐心,陡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她的身影遮挡住了窗外的一大片光,让本就昏暗的室内变得更加黯淡无光了。
“我签……”
南媛全身颤抖,双手捏成拳,指甲陷入肉里,都快要把掌心抠破了。
她蹲了下来,翻开协议书,快速地在上面签名。
每一笔、每一划下去,心都痛了几分。
“你母亲病情复发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跟北哲提!知道了么?”
凤敏呵斥的声音在头顶上响彻。
南媛紧咬着唇瓣,倔强如她,一个字都没回应。
凤敏冷哼了一声,一把将协议书夺走,随手翻了翻,很不客气道:“记住了,协议期限一到,悄无痕迹地从北哲身边消失!”
南媛低下了头,听着凤敏抬步离开,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室内她没有开灯,任凭黄昏到入夜,黑暗将她紧紧包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地窗外,忽然照进来两束光。
接着,耳边响起了停车、开门这一连贯的声音。
‘啪’的一下,室内的灯忽然被一下子全都打开了。
大厅里顿时灯火通明,明亮到晃南媛的眼睛。
“怎么不开灯?”靳北哲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看上去很狼狈,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他手里拿了一束香槟色的玫瑰,换了拖鞋走进去,把玫瑰往茶几上一放:“送你的。”
声音很克制,听起来冷冰冰的。
南媛微微抬头,瞥了眼那耀眼的玫瑰。
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为什么……送我这个?”
靳北哲高高大大地站在她身边,用手扯着领带,状似一脸的淡漠,沉声道:“路边花店打折,随手买了一束。你毕竟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了,形式上我还是会尽丈夫的义务。”
怕南媛觉得他放低姿态讨好,他又立即补充:“当然,你也得履行你作为妻子的义务。”
“履行义务?靳北哲,你不觉得很搞笑么?你娶我不过是玩玩而已,我为什么要尽义务?你知道妻子的义务是什么么?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你觉得我会做这些么?”
心里憋着太多委屈,在这一刻全部迸发。
南媛转过身,朝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低吼。
男人听着她这番话,瞬间烦躁起来,扯领带的动作变得很粗鲁。
“南媛,这是你自找的!你敢回来,就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是啊,靳北哲是什么人?
北城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能翻云覆雨的人物。
他想让谁不好过,那个人的日子,就绝对好不起来。
想到母亲的肾源终于有着落,她只要再忍耐99天就能解脱,千疮百孔的心,就再也不痛了。
她缓缓起身,看都不看玫瑰花一眼,淡淡道:“好,我履行义务,我去给你做晚饭。”
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靳北哲心里也不好受。
他好心好意给这女人送花,她居然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一眼?
想到这里,他气得把玫瑰花束一把抓起,往垃圾桶里一扔。
垃圾桶太小,花束掉进去,直接把桶子给绊倒。
花束和垃圾,瞬间散落一地。
靳北哲看都不看一眼,迈着大步,转身便离开了别墅。
厨房里的南媛,听到重重的一声关门声。
‘砰’的一下,很响。
她的心颤了一下,被吓了一跳。
可是过后,又如释重负。
她要让他一直这么讨厌自己,这样她再次离开的时候,才不会心生留恋,才不会不舍得。
靳北哲离开了,晚饭自然也不用做了。
南媛从厨房出来,把身上的围裙摘了,打算回出租屋。
经过客厅,余光瞥到垃圾旁的玫瑰花束时,她快步走了过去,把花束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将垃圾打扫了一番,并捧着这束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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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南媛回到出租屋。
小阿诺很乖,自己靠在沙发上看书。
虽然他只有三岁半,但是懂的知识很多。
现在他在看的,就是小学五年级的课本。
“哇塞!媛媛,谁送了这么漂亮的花给你呀?”
听到开门声,小家伙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把书本往旁边一扔。
南媛笑了笑,不留痕迹地撒谎:“新人入职送的迎新礼物。”
“哼哼,撒谎。”小包子洞若观火,撅了撅小嘴:“我认得,这是玫瑰花,哪有入职送这种花的?”
“媛媛,你是不是交男朋友啦?”
小包子这话让南媛很心虚。
她赶紧换了拖鞋,把花束捧到阳台上去:“别瞎猜,就是公司里的人送的。”
“哦。”小阿诺看破不说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妈咪身后,给她递来一个空瓶子:“那把它们养起来吧?”
“恩。”南媛点点头,拆开花束的包装,给空瓶子接了点水。
待她把玫瑰花一朵一朵插到瓶子里时,一个普普通通的瓶子,顿时变得好看起来。
香槟色的玫瑰充满热情,散发着勃勃生机,让这个破旧的出租屋,多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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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南媛抱着小阿诺沉沉睡去。
这一整天东奔西跑的,她实在太疲倦了。
在她睡熟后没多久,小阿诺悄悄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将自己小枕头里藏着的一张照片拿出来。
照片是从一张宣传海报上裁剪下来的,上面的日期写着2016年6月11日,地点清北大学、经济学讲座。
小家伙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看得非常入神。
这三年,他向妈咪问过很多次爸爸的事情。
可每次妈咪都三缄其口,最后直接跟他说,爸爸得病死掉了。
他知道,妈咪肯定是骗他的。
爸爸才没死呢,不仅没死,而且还活得很好。
而这张妈咪唯一保存的照片,上面的男人,肯定就是他那个负心汉爸爸!
小家伙的视线,落在‘清北大学’这四个字上。
明天,他要自己去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