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在上,弟子赖正平,携新进弟子苟楠跪拜老祖,愿丐帮永盛昌隆!”
草屋内,赖正平在老头画像前三跪九叩,随后将三炷香插入画像下方香炉,躬身退下。
“苟哥,这是咱丐帮入门的规矩,您看?”赖正平点起三炷香惴惴不安的递给苟楠,他有些担心,怕苟楠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当场便撂了副堂主的挑子。
苟楠却是表情凝重的接过香火,恭恭敬敬走到画像前,三跪九叩。
“老头,你在的时候我不曾跪拜过你,今日,便给你补上!”
苟楠心中默念,额头在地上磕的咚咚作响。
一旁的赖正平却是暗暗惊叹:“看不出苟哥对咱们丐帮如此看重啊,啧啧啧,这头磕的,想想都疼!”
待到苟楠起身,地面上竟现出一个小坑,赖正平心中更是感动,不由得看向老头画像,心中默念:“老祖宗,您可瞧好了,这样的弟子可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您一定要保佑咱们昌兰镇分堂人丁兴旺,大展宏图啊!”
若是苟楠知道赖正平此刻心中所想,怕是当场就要一口老血喷出,人丁兴旺?要不要给你找个媳妇儿,让你赖正平生下一堆的丐子丐孙?
跪拜完毕,赖正平便准备在画像前洒上美酒,只是他刚拿起酒杯,酒壶便被苟楠一手夺过,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苟楠便举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在画像前倒了个精光。
赖正平顿时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由得暗暗叫苦:“哥啊,小弟知道你对丐帮忠心耿耿,可你好歹也留一点啊!”
他其实也是嗜酒如命,昨天为了拉拢苟楠,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一通豪饮,没成想今天的酒又是一滴没喝,全都奉献给了老祖宗!
得!倒都倒完了,眼不见为净!
赖正平不舍的将目光从浸湿的地面收回,却见苟楠又是脚步一动,朝桌上的烧鸡抓去!
“嗳!苟哥,您悠着点,祭拜老祖宗不用这么拼命!”赖正平赶紧扑到桌上,死死护住烧鸡。
苟楠却不做声,只是目光一扫,赖正平便觉得浑身颤抖,寒毛直竖,立刻乖乖的将烧鸡送到苟楠手中。
苟楠接过烧鸡便坐到老头画像前的地上,将烧鸡一分两半,一半丢给赖正平,一半留在手中。
“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苟楠看着老头画像轻声道,似乎是说给赖正平听,也似乎是说给不知身在何方的老头。
“对!对!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赖正平手忙脚乱的接住半只烧鸡,一边出言附和一边狂啃不已,生怕苟楠待会又抽哪门子风,再把这烧鸡给整没了。
待到两人的半只烧鸡下肚,苟楠便从地上一跃而起,走到门口招呼道:“小赖子,走!招兵买马去!”
赖正平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跟上,只是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还说不想做副堂主,哼哼!我看你现在比我还兴奋!”
不出片刻两人便到了镇东头,遥遥看到一对老年夫妻跪坐在地,朝过往行人不停作揖。
苟楠遥遥看着那对老年夫妻道:“小赖子,你说这高老头夫妇上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居然生出高玉泉这么个逆子,把老爹老娘都赶出来要饭?”
赖正平抠了抠鼻子,手指轻弹,一颗硕大的鼻屎飞了出去:“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这叫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这倒引起了苟楠的好奇,不由得问道:“什么意思?”
赖正平被苟楠挑起了话头,干脆拉着苟楠找了个地方坐下,细细说起了高老头家的事情。
高老头本是昌兰镇富户,夫妻俩一生勤勤恳恳,攒下了一笔颇丰的家业,唯一的遗憾便是膝下无子。
好在天可怜见,临近四十高老太突然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诞下一名男婴,取名高玉泉。
中年得子难免宠溺,高玉泉自小便娇生惯养,可惜好景不长,高玉泉十岁时高老头遭人蒙骗,偌大的家业顷刻间化为乌有。
但高老头夫妻心疼孩子,尽管紧衣缩食,却仍对高玉泉有求必应,只是小孩的要求好满足,孩子长大了,各种要求自然捉襟见肘。
见惯了有求必应,突然间欲求不得,高玉泉难免心生怨恨,渐渐的有家不归,成天和镇里的几个小流氓厮混。
高老头夫妻心中着急,一咬牙便帮高玉泉置办了婚事,只求他有了媳妇赶紧传宗接代,等有了孩子便自会收心。
高家毕竟曾是昌兰镇大户,高老头夫妻自然不愿儿子的婚事过于寒酸,于是咬着牙大操大办,谁知却从此埋下祸根。
高玉泉总觉得老两口藏了私房钱,连番逼迫之下见两老死活不愿给钱,便干脆将他们赶出了家,想着只要他们在外面风餐露宿,自然会拿出私房钱来,届时两个老家伙也就无话可说了。
奈何高老头夫妻本就没有私房钱,再加上在外面风餐露宿,很快便是满身病痛,高玉泉见状更不敢让两老回家,他整天花天酒地的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闲钱来养活高老头夫妻。
一来二去高老头夫妻便再没回过家,一眨眼便行乞了七八年。
“辛勤十数载,母瘦雏渐肥。一旦羽翼成,随风四散飞!呵呵,高老头夫妻养的一个好儿啊!”苟楠冷笑道。
赖正平却是另有一番见解:“怪就怪高老头自己,养儿不教父之过,若是儿时好生管教,又怎来老年凄凉?”
苟楠不由得多看赖正平几眼,这小子看事情倒是透彻,一语中的。
赖正平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苟哥,要不咱俩现在过去,跟他们聊聊?”
苟楠却是摇了摇头:“晚点吧,人家正忙着讨生计呢,就算现在过去,怕是也无心搭理咱们。”
赖正平也不多言,干脆往地上一躺闭目养神。
直到日落黄昏,遥遥看着高老头夫妻收拾东西准备散场,苟楠这才叫醒呼呼大睡的赖正平。
高老头夫妻落脚的地方并不远,和赖正平一样也是一间破旧的草屋,只是比赖正平的草屋更破,四面透风,顶上淌雨。
高老头夫妻前脚进了草屋,苟楠两人后脚便进了院子,说是院子,也不过是插了几根竹竿,围住一片空地而已。
“高老爷子,在吗?”赖正平明知故问的喊道,平日里他都管人家叫高老头,但今天是来招兵买马,称呼便改成了高老爷子。
“在!在!”高老头答应着走出草屋,见来者是苟楠两人,顿觉有些意外,平日里他们都是在各自的地头行乞,井水不犯河水,鲜少来往。
“老爷子,今天可是有一桩天大的好处要送给您啊!”赖正平故技重施,又是一桩天大的好处丢了出来。
高老头却是警惕的看着赖正平:“小赖子,你当我老糊涂了吧?什么天大的好处能轮到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乞丐?”
高老头可不像苟楠,苟楠那是艺高人胆大,根本就不怕赖正平设局,他却是被人骗的家财散尽,虽说现在一无所有,可谁知道赖正平安的什么心?
赖正平正要解释,苟楠却抢先开口,原原本本将来意叙说一番,便再不开口,只等高老头回话。
高老头对苟楠的话倒是没有半分怀疑,他知道苟楠素来稳重,也知道他这几年一直行乞养着个素昧平生的老头,所以虽无多少交集,却对他的为人很是钦佩。
赖正平见高老头似在犹豫,便又使出了杀招:“老爷子,小子知道您德高望重,特意给您和老太太留了两个香主的空缺,只要您二老加入咱们昌兰镇分堂,立马就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苟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赖正平还真敢吹!万人之上?无人之上才对吧?
高老头却是懒得理会,他何尝不知道赖正平满嘴跑马?再说他都已经是土盖脖子的人了,又岂会在乎那点虚名?
犹豫片刻,高老头终于下定决心,颤颤巍巍道:“小赖子,你俩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们老两口年老体衰,怕是会耽误你俩的大事,所以这丐帮我们就不掺和了。”
赖正平一听顿时急了,这高老头两夫妻可是占了除他之外昌兰镇总乞丐人数的三分之一啊,正要劝说高老头,苟楠却抢先开口:“老爷子,既然您老喜欢逍遥自在,我和小赖子也不能勉强,那我们就先走啦!”
说着便和高老头告辞,拉着赖正平出了草屋。
走在回去的路上,赖正平不由的埋怨起了苟楠:“你怎么也不劝劝高老头?昌兰镇拢共也就这几个乞丐,少了他俩,要是其他几个也不肯加入,那咱们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苟楠却是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道:“你急什么?这叫以退为进,咱们只有知道高老头为什么不愿加入丐帮,才能说动他们!”
赖正平这才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连声夸赞。
“苟哥,我就知道找您做副堂主准没错,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