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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一把匹夫刀!(1 / 1)

关公神像一手扶刀,一手捧书,眯眼读春秋,是珈蓝菩萨,圣人帝君,护佑万民。

可他睁眼,便是要拿刀上阵,这时候人们才会想起来:

他这菩萨,是护法菩萨!

他这圣人,是武道圣人!

他这帝君,是伏魔帝君!

庙祝是个矍铄的小老头,扎着道髻。

他穿着祷衣,手中拿着一把桃木的小号偃月刀,老神在在地看着跪倒的百姓们,对着小童笑道:“慌什么?帝君显灵,不是好事吗?”

与此同时,越发瓢泼的大雨像是一道帘幕,遮蔽了视线。

可骤然亮起的雷光,却还是让站在大辇上的小楚王周况看见了在前方小山顶上横刀立马的李虞。

刀光很亮,可更亮的是他的眼睛。

余娆也看见了那一双眼睛。

就像是李虞在擂台上望见她的那一眼,这一次,她也失神片刻。

李虞的眼睛是汹涌的雷泽,你恍惚看见独脚的巨人拍着肚皮作歌,声音来自苍茫的远古,雷电风雨加身,他却高唱着蚩尤,黄帝,涿鹿与干戈!

余娆轻启朱唇,像是天魔低语:

“相公,却不知道雨中多是死人悲歌吗?”

“哈哈哈哈哈”

李虞的笑声震荡了山川。

雨水冲刷在大刀之上,倒映出一张快意昂扬的脸。

他双手握刀,猛地夹住马腹,声音盖过了惊雷,漫过了巍峨山岳,

“好教娘子知道!”

他声音未落,大马却已下山

“燕赵之地,自古多是,慷慨悲歌之士!”

马若赤兔,人比关张!

这一去,正是温酒仗刀斩华雄,万丈军中刺颜良!

大周南军的精锐护卫如同被分开的水滴,发不出一点声响,便被那杆大刀连人带马的劈开。

他们想起死在扬州城内的那一只骑兵。

也是这样,

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般,

被一柄快刀轻而易举的分开。

而站在周况不远处的楚王内史,想起了史书上的评价: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他一边想着,一边脑袋飞旋而出。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王辇,近在咫尺。

余娆轻轻叹气。

是惋惜,也是哀怜。

于是,

天便亮了。

一束粗大的紫光照破了云层,直落在周况的头顶。

紫薇,中天之尊星,也叫帝王星,紫薇所照,是为帝座,天子之居!

紧接着,更多的星光落了下来。

散落在周况的身边。

一尊头顶十二旒天冠,身穿明黄衮龙服,手托龙凤钮大玺,面容威严邈远的神人高坐在紫光之中。

他的周围是不断浮现的金甲天兵。

骑天马,执天兵,唤天军。

“朕命坐紫薇,当为人皇”,周况在紫光中微笑道:“天命不可违!不可逆!不可抗!”

天兵拱卫着紫薇帝君,密密麻麻,如同河流一样向着李虞冲刷过来。

无声无息。

他握紧长刀,胯下的白马昂起双蹄。

就好像堂吉诃德高举长矛冲向风车,他是可笑的理想主义者,是可悲的理想主义者,也是可敬的理想主义者。

或者说,理想主义者都是这样,他们就是要撞的头破血流,比一比南墙和自己谁更硬气。

李虞比堂吉诃德的武艺高超,白马也胜过乡间的瘦。

他长刀在手,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挑战自己命中的风车呢?

李虞的大刀切在天兵的身上,就像是切在一块铁坨上。

看似不是实体的天兵身上发出金石撞击的声音。

“命星已定,何苦顽抗呢?”,周况畅快道:“你们这些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世道上哪有那么多快意恩仇?”

余娆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话太多,真不是好习惯。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的担心一般,天上的乌云翻滚,迅速的汇聚在一起。

雷声乍起,如同有骏马嘶鸣。

一个高逾天齐的人影站在云端,看不清面容,只见胯下骏马红似天边晚霞,手中长刀湛若清溪一捧。

周况头上的紫薇帝君仰首看去,没有张嘴,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帝君何来?”

跨马持刀的人影模糊的面容上,一双丹凤眼浮现而出。

那双眼睛看向帝座之上的紫薇帝君。

雷声滚滚,人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特来试刀!”

关帝磨刀雨,雨落如磋,打磨不知几载。

仅剩的几个活人惊惧不已。

说要试刀,却不是要用紫薇帝君的神躯试刀?

帝君战帝君,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参与的战斗?

没有言语,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紫薇帝君的愤怒。

天马扬蹄,载着天兵,舍了李虞,向着天上冲去。

李虞不去管变得波澜壮阔的天空,手中大刀翻飞,向着仅剩的几个守卫周况的天兵杀去。

在关帝出现在天端的时候,这把刀,就已经磨好了。

仅凭技艺来说,这些食天之禄的士兵也并没有比凡间的将士高超到哪里去。

手起

刀落

李虞已在王辇之前。

他的身后,全身包裹在盔甲里的重瞳人像是一只离弦的箭,向着这里冲来。

周况看着他扬起的灰尘,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他低头看向李虞。

这个在凡间举目无亲朋的人,就算杀到御座之前,又能如何?

李虞看着挡在身前的余娆。

胯下的白马早就被神的枪刀所重伤。

它感受着背上之人的心意,用尽最后的力气,载着他撞向大辇。

身后的重瞳人已在咫尺。

余娆的俏脸也在眼前。

天上的神兵如雨落。

他出人意料的松开长刀,挡住了余娆抓向他咽喉的手。

“嘭!”

身后重瞳人全力一掌印在他的背上。

李虞被打的腾空而起。

人们说,生命逝去之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刹那间,许多的画面闪回。

李虞只觉得不痛快。

他见过太多的不平事

行善的潦倒落魄

作恶的脑满肠肥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而他只是一个表演武术的人罢了。

不是练,也不是用,

只是表演。

藏刀在鞘,

不如藏刀在心。

这一刀,藏了二十余年。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他再也忍不住了。

所以,

他拔刀了。

那是系在腰间的朴刀。

鉴空和尚说,

这是匹夫刀。

而匹夫一怒,便要血溅五步!

璀璨的刀光在霎那间亮起。

没有人看清这一刀是如何落下的。

只知道它落下的时候,

李虞和周况不可置信的脑袋就一起倒飞了出去。

暴雨停歇了。

星光也消散了。

无头的周况穿着华丽的衮服倒在了王辇上。

鲜血淋洒在白马的身上。

和马血混杂着,浸润了本就潮湿的土壤。

命坐紫薇的王血,仍然是鲜红色,甚至比马血还黯淡些。

余娆走向周况瞪大了双眼的头颅,他的脑袋也不那些被挂在城门上的更神圣。

重瞳人站在被自己一掌震断了心脉的李虞旁边,眼神有些复杂。

他还欠李虞一份仙缘。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仙缘有很多种形态,重瞳人手里的仙缘并不是那种一下子就可以被吸收的类型。‘

而被震断了心脉的李虞,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因为被李虞的身躯遮挡,他没有看见那精彩绝艳的一刀。

实际上,那是破界的一刀,已经超凡。

重瞳人想起了一些事情,看着他认为即将死去的李虞,心情有些低落。

他掏出一张兽皮,塞进了李虞的怀里。

这是他答应过的报酬。

然后他开口道:“值得吗?”

李虞喘了两口粗气。

突兀地说道:“我亏了。”

重瞳人疑惑地看着他。

李虞将目光倾斜了一下,看向捧着周况脑袋似乎在废物利用的余娆,而后盯着重瞳人的面具说道:“都是死路一条,她至少还漂亮些。”

重瞳人的心脏跳如鼓响。

曾经也有一个男人,无数的人称颂他的名字,比敬仰神灵更甚。

在他倒下的时候,他对嘲笑他的敌人讥笑:

“至少抱着我的人,比抱着你的漂亮。”

重瞳人鬼使神差般摘下了面具。

他看着重瞳人的动作,想起飞廉司卫士说过的话:

“我们首领呀,以前脸被烧伤了,很吓人啊!”

他很想说,我只是最后吐槽一句,不是说死者为大吗?怎么闭眼前还要吓唬一下我?

太小心眼了吧?

但是他没能张开嘴,因为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很糟糕了。

只不过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充满力量了。

如果这就是烧伤的话,那请让火焰来的更猛烈些吧。

原来是她,而不是他。

面具下是一张完全不逊色于余娆的俏脸。

曾经威严深重的重瞳,这时更增添了一抹异样的风情。

琼鼻挺翘,英气十足。

她的神色骄傲,如同神话中的阿尔忒弥斯,那掌管弓箭,荒原,月亮与野兽的女神。

她美丽曼妙,不逊色于司掌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她的勇武还要胜过她光芒万丈的哥哥,也就是太阳神阿波罗。

李虞用尽最后一点力量,脸快速的上抬。

触感温柔。

像是q弹的果冻。

在重瞳人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初吻的时候,

李虞已经在心中大笑着默念:

“回归!”

大赚特赚了!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余娆眨眨眼睛,有些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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