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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有沈清徽在,江鹊格外的安心。

吃饭的时候外婆勉强起身,状态感觉不太好,江鹊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特意做的鸡蛋羹,软嫩好咬。

外婆勉强靠坐,神色倦怠,江鹊总不安,支了个小桌,让外婆先吃,自己去外面刷碗。

“外婆,明天早上我还是先带你去医院吧,”江鹊小声地说,她看过自己的账户,还有一点钱,至少能让外婆舒服一点。

外婆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清没听清。

江鹊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回头一看,瓷勺掉在了桌上,外婆软软地倚靠着墙,合着眼睛。

江鹊吓了一跳,忙跑回去,沈清徽也听到了声音,江鹊跪坐在床边叫了几声,不见老人有反应,他意识到不能再拖,快步走过去将江鹊外婆扶起来,沉声说,“现在去医院,我的车钥匙在桌上。”

“好。”

江鹊根本来不及掉泪,忙跑出去。

村里的老人饭后都在街道上坐着说话,村长一家也是,看到江鹊匆匆地跑出来,那个看起来身份不凡的男人将老人放到后座,村长其实意识到了什么。

车子疾驰出去。

村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打几个电话了。

秦佩之有两儿两女,以前村里人都常常羡慕,但每家每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陈知慕过世前,老两口过的还是恩爱和谐,没嫌弃过秦佩之尴尬的身份,也不介怀地养育着秦佩之的两个儿子,一辈子也没让秦佩之受过什么苦。

前几年陈知慕过世,是村里备份高的老人,是村里出的钱,葬礼办的很规矩。

只有两个女儿回来了一趟,高龄老人过世是喜丧,热闹,但陈家门前却没几个子孙后代,清冷淡薄。

那天秦佩之坐在里屋,灵堂设在院子里。

秦佩之在里面翻来覆去地叠着陈知慕的衣物,有人在院子里烧纸,隔着烟灰看,才看到秦佩之一双眼是哭红了,也就是那回之后,秦佩之的眼睛就落了眼疾。

孤寡老太太独自守着这个院子,让村长想到了多年前秦佩之嫁过来之前,陈知慕独自一人守着破旧的院子,后来院子里一下添了三口人,要吃饭,常常看到陈知慕天不明就去锄地,晚上入夜了才回来。

陈知慕常笑着说,“我都三十多了才有人要我,我得对人家好一点。”

有人不看好,觉得秦佩之以前养尊处优,俩儿子还都七八岁了,问陈知慕亏不亏。

陈知慕说不亏,起码秦佩之不用受苦再生了。

这么多年,从不见夫妻俩人吵架,也是村里的一段佳话。

哪曾想,陈知慕去世后,凉薄成了这样。

人老了真是个尴尬事,子女都不在身边,各自成家,接了老人过去也不方便,呆在老家又没人照顾。

大城市还能去养老院,小村子里哪儿有这种地方?

江鹊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攥着外婆的手叫了几声,没什么反应,但还能感觉到外婆的手心的余热。

江鹊不敢哭,让外婆靠在自己身上,沈清徽亦是沉默,将车开到医院,去的急诊。

急诊室的医生将老人抬到担架上,江鹊一路跟着,最终被隔绝在外。

她看着里面抢救室亮起的红灯,脑海里一片迷茫。

沈清徽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宽慰一句,“肯定会没事的。”

江鹊身子发软,机械地摇摇头,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支撑着江鹊努力生活的,是外婆,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

小学的时候,那会村里到镇上还没有修路,都是坎坷的土路,天气好还好说,一到夏天下大雨,都是泥水,她穿着不合脚的鞋,到了学校后鞋子都快泡坏了,又不敢告诉外婆,她知道外婆赚钱多不容易,哪知道第二天醒来,床边放着外婆新做的鞋子。

放假的时候,外婆有时候带她去临镇上卖桃子,镇上卖爆米花,卖可乐,回回外婆都会给她买来让她尝尝。

甚至是临去淮川的前三天,外婆几乎没怎么睡,给她织了手套,织了毛衣,做了好多鞋垫。

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去了淮川好好学习,等你上了大学,以后外婆去找你。”

外婆会给她寄钱,老人没有银行卡,一叠老旧的纸币,夹在信封里,寄到她的学校。

江鹊坐在急诊室外,眼泪不受控地滚下来。

沈清徽将她揽到怀里,一言不发地抚着她的脊背。

后来急诊室终于开门,医生的话很平静——

“病人一会先送到icu,颅内出血量和位置很危险,手术难度很高,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医生说,“可以跟家属商量一下。”

短短的一句话,难以消化理解。

病床推出来,江鹊看到外婆昏迷不醒,脸色好像瞬间失去了生机,一片蜡黄枯槁。

医生将病床推进电梯,去楼上的icu。

江鹊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外婆戴着呼吸面罩,明明前几天还在村口等着她回家,现在却叫都叫不应。

江鹊很想哭,心口弥漫着难以接受的痛意。

市医院外面有几家快捷酒店,沈清徽让她先去休息一晚,icu家属一天只能探望一次,一次只能20分钟,江鹊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医院附近也没什么餐馆,沈清徽看她有些呆愣的样子,去买了些清淡的食物,让她先吃着垫垫肚子。

江鹊咬了一口,牙齿一酸,眼泪就先滚下来。

沈清徽叹了口气,将她揽到怀里,“想哭就哭一会吧。”

熟悉的味道,一下让紧绷的神经断掉。

“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江鹊声音喑哑,自己抬手擦了擦眼泪。

外婆离开后,春新镇再也没有一个小院,再也没有人亮着灯等她回来,再也没有人站在村口等她。

“会好的。”安慰的语言很苍白,他伸手将她抱紧。

江鹊不说话,静默的房间里,江鹊仰头看他,很歉疚,“沈先生,对不起……让你跑来这一趟……”

沈清徽抽了张纸巾,轻轻地覆在她眼睛上擦了擦。

他语气很低,有种温和的心安。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你的外婆,是对你很重要的人,这件事上我能为你做的很少,只能做你的依赖,让你知道你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沈清徽给她擦着眼泪,低哄说,“先喝点水,哭的眼睛都红了。”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了,更让她觉得心酸。

这一夜,江鹊睡的不安稳。

早上六点,江鹊的手机响了。

她偏头看了一眼,沈清徽也短暂地睡了一会,听到声音,他帮她把手机拿过来。

江鹊一看号码,是陈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肥一点!9:00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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