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徘徊于房外,黑暗中依旧平静。
若是换个少年人铁定沉不住气点灯查看了,毕竟自己吓唬自己要比别人吓唬还要难受很多。
不过前两年宁君惜锻炼出了耐性,现在无论是小伎俩还是他疑神疑鬼都无妨。
警惕点总不是什么坏事。
宁君惜整个人平静异常,阖着眸子,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木床那边忽然传来轻微呓语,“娘亲,胭脂……”
宁君惜心中一惊。
似乎是老天爷铁了心要跟宁君惜开玩笑,小和尚也跟着呓语,“柳儿,等我烧出舍利子了……就给你买胭脂……”
宁君惜哭笑不得,这不是坏事嘛,当即一挥手。
一点椅子挪动的声音在窗户处响起,紧接着,哐当一声撞到木椅的声音。
毛球发出一声猫叫。
四周又安静下来。
没多久,木床那边的鼾声又均匀起来。
宁君惜坐直身子,微微皱眉,环视四周,黑暗不见五指,他不由也有些嘀咕,莫不是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伤到旁人,他倒是无所谓。
……
房外,两道身影靠在木屋上,呼吸均匀。
身形略显佝偻的老妪在身边之人手上写了几个字,那人便摸着木屋往一边去了。
……
寂静黑暗中忽然传出咔嚓一声轻响,临近木床的窗户如同镜面般破碎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
一道流光在窗前微微一闪。
房门处轰隆一声闷响,房门被蛮不讲理地破开,寒光在一瞬照亮房间,一道身影往桌前掠去。
房间中发出一声尖锐猫叫。
一股寒冽刺骨的冰寒气息突兀出现在房间里。
有人闷哼了一声。
又一声闷响,有人砸在墙上,又砸在地上。
紧接着,乒乒乓乓一阵冰块碎裂在地的声音。
一下子安静下来,血液低落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前辈好耐性。”清朗的少年嗓音响起。
有人冷哼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道,“英雄出少年,阁下好手段呢。”
少年轻轻咳嗽两声,“彼此彼此,只是我那宠物下手没轻没重,那位恐怕凶多吉少了。”
“无妨,阁下小宗师,老妇大宗师,便是再加上头畜生,还是有几分胜算的。”老妪淡淡说。
“那便试试看。”少年一步不退。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没有人再出声,也没人轻举妄动。
一阵寒风吹入房间,彻骨冰寒。
“阿嚏,怎么这么冷。”小姑娘嘀咕了声,爬起身,“宁君惜!”
倏忽一道流光往声音方向而去。
“喵~”房间中又一声猫叫。
流光逝。
一点光在房间里亮起,骤然大炽,亮得刺眼。
老妪双目如灼,本能闭眼。
“不要动。”一柄软剑悄无声息缠在了老妪腰上。
“看来阁下出身名门了。”老妪僵直着身子,淡淡说。
“李柳儿和十方一起去点上蜡烛。”宁君惜吩咐。
这一番动静,两个孩子都醒了,只是都懵了,小姑娘听了声音才回过神来,抬高声音应了声,拉着小和尚一起下床。
蜡烛很快点着,照亮屋里的一片狼藉。
首先是桌子附近,宁君惜站在老妪身后,肩上被划出一道大口子,鲜血淋漓。
两人不远处,一柄细剑断成了几截,上面裹了一层寒霜,静静在地。
再往里,窗户似乎冰块般碎了一地,窗户不远处,一女子肚子几乎被剖开,躺在血泊里,不知死活。
往外,房门被踢出个大窟窿,好在没掉下来。
一片狼藉。
两个孩子目瞪口呆。
老妪扯了扯嘴角,“原来阁下伤得这般重。”
宁君惜毫不在意,“你若同我耗,赢得便不会是我。”
老妪冷笑了声。
“我会很多东西,所以最好不要使手段。”宁君惜缠在老妪腰上的软剑勒紧了些,鲜血顺着老妪灰色衣衫浸出。
老妪闭目不言。
小姑娘怯生生道,“宁……君惜……”
“别怕。”宁君惜温和笑笑,忽然摸出一包药粉顺着软剑撒了点。
小姑娘张张嘴,瘪嘴不说话了。
小和尚摸摸小姑娘刘海,“不怕。”
老妪察觉到伤口处微有异样,睁眼一看,面色微变,“你干什么?”
“毒药。”宁君惜淡淡说。
老妪身体瞬间僵硬。
宁君惜淡淡道,“放心,我很讲道理的,只要你听话,不会要你性命的。”
老妪冷哼一声,这少年是想借着毒药让她护他周全,只是得了传承,还想再这里安然无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现在,你睡一觉?”宁君惜以商量的口吻说。
老妪看了眼她腰上一点没有松开意思的软剑,扯了扯嘴角。
宁君惜斟酌了会儿,微笑了下,“给你松开也无妨。”
他手一抖,真将软剑收了回来。
老妪趁这个机会,身形瞬间掠出,猛地扣住宁君惜肩膀,顺势扣住宁君惜咽喉,“解药传承都交出来!”
宁君惜面色平静,“我若是没有解药呢?”
老妪面色阴沉,“你找死?”
宁君惜一点不慌,勾了勾嘴角,“你觉得我傻吗?”
老妪厉声道,“那我便杀了你,自己找。”
“你可以试试。”宁君惜毫不在意。
老妪手上略略加力,见宁君惜不为所动,眸子一厉,猛地盯住两个孩子,“那我便杀了这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哆嗦了一下。
毛球拱起背,准备暴起杀人。
“毛球!”宁君惜哑着嗓子喊了声。
毛球委屈喵了声。
老妪扣着宁君惜喉咙,猛然往两个孩子方向掠去。
这时,房外忽然传来爽朗大笑。
“我等约好了找到了互相知会一声,秋潋道友怎么自己走了。”
老妪面色微变,猛地顿住身形,竟感觉腿一软,差点跪倒下去。
然后,她感觉整个身子似乎渐渐抽空力气,手上力道一松,软软倒了下去。
宁君惜脱离魔爪,忍不住捂着脖颈,剧烈咳嗽起来。
要不是软筋散要运用真气才能生效,他才不傻乎乎得遭罪呢,真是差点给她掐死。
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怔了怔,估计是没料到好戏竟然还没结束,不觉有趣。
那壮硕汉子大笑道,“小兄弟好胆识,佩服佩服。”
宁君惜勉强喘过气来,客气道,“两位欲出手相助之意,在下还是晓得的,多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等份内之事。”壮硕汉子迈步便想进来。
宁君惜咳嗽一声,“若我记得不错,两位似乎与屋里这两位也有些渊源的。”
壮硕汉子停住脚步,“此话怎讲?”
宁君惜呼吸渐渐顺畅,“观星台上,阁下忘了在下,在下却清楚得很,只是不知为何阁下会忌惮这两位呢?”
壮硕汉子哈哈一笑,将脚收回去,“既然阁下信不过我们兄弟二人,我不进去便是。”
宁君惜淡淡道,“多谢。”
两个孩子已经被吓得抖成了一团,只有毛球在桌上喵喵直叫,不知道是关心宁君惜的伤势,还是对宁君惜阻止它出手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