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惜在龙首山休息了一夜,临近黎明时,便告辞离开。
这一夜未归,也不知道云嫂与云琛察觉了没,若是他再不回去,这两人估计给急死。
不过这一身伤,宁君惜是真发愁,特别是手上的伤,藏都藏不住,总不能说昨晚梦游,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就这样了吧?
他自己都不信。
宁君惜越想越愁,真想一头栽海里把自己淹死算了。
此时,大雨已停,海边留不住水,脚下并不泥泞。
宁君惜用力碾了碾脚下的沙土,将这一茬先揭过去,又想到再过些日子小齐叔就该找来,更愁了。
他不想回虚无洞天,不想让人看着他,不想所有人都好像保护瓷器那样对他小心翼翼,想继续在这里当小渔民,便是只做个普通人他也愿意。
可是,老头子的话他不能不听,他欠老头子一条命,这件事上,无论如何他也是还不完的。
还有小怪的方位,他问了黑泽,结果黑泽也不清楚,说是青鳞带他来的,可青鳞在海里呢,要他怎么找?
“愁人啊。”宁君惜一脚踢飞一块石头。
那石头跳了几下,砸在了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上,那东西发出啾一声轻叫。
宁君惜浑身一震,猛地跑过去,“小怪!”
那东西却是被大雨淋得实在凄惨的一只小鸟,羽毛一缕缕的,看不清毛色,听到声音连忙又啾啾叫了两声。
宁君惜用两根手指将那东西夹起来,看着那东西金色的眸子,觉得有点像昨天才孵出来的那只傻鸟,不过他不太确定。
他四下环顾了一圈,没发现鸟巢什么的,便有点纳闷。
难不成让他拿回家?
那小东西精神明显不太好,蔫头耷脑的,啾啾又叫了两声,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宁君惜又环顾了一圈,终究没见死不救,只能捏着小家伙,往云厝村小跑回去。
龙首山距离云厝村有近五里路,不算远,宁君惜小跑回去却也要花费半个时辰,等回到云厝村天色已微微发亮,村民们也陆续出门。
昨天下了场大雨,还刮了大风,不少村民去海边看自己的船有没有给刮跑了,还
有些便是等远海的人归来了。
宁君惜为了避免麻烦,躲过了那些村民,悄悄溜回家,正巧看到云嫂站在门口,愁容满面,似乎是打算出去。
宁君惜犹豫了下,还是从屋后面出来,怯生生喊了声,“嫂嫂。”
云嫂见到宁君惜,怔了一下,皱起眉,“小惜,怎么回事?”
宁君惜现在身上的确狼狈,衣服被撕了条大口子,上面全是干了的泥沙,小腿上一片淤青,胳膊还被磨了层皮,脸上虽然没有伤,却也有些发白,好像刚跟人打了一架。
宁君惜拿路上捡的小东西挡灾,“碰上两个少年,他们欺负它,我看不过去,便跟他们打了一架。”
云嫂沉下脸,“哪家的孩子,嫂嫂去说道说道。”
宁君惜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不认识,可能不是我们村的。”
云嫂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去换身衣服,等会儿来嫂屋里,嫂给你上药。”
“不用不用,一点皮外伤,不用上药。”宁君惜连忙拒绝。
云嫂也不勉强,轻声道,“那你注意着点,嫂嫂今天要去海边等她阿爸和哥哥,你帮我看着点阿琛,她还在睡。”
宁君惜脸色立即正经起来,点头道,“小惜知道了,那中午用给您送饭去吗?”
云嫂笑了笑,“你管好自己跟阿琛就好。”
“哦。”宁君惜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尖,点了点头。
云嫂也点点头,“看着点家。”
她转身往村口去了。
宁君惜赶紧应了声,松了口气,好歹把云嫂应付过去了,不过看云嫂神色,昨晚是做了噩梦吧,脸色这般差。
他甩甩头,小跑会自己房间,把自己整理一番,找出身像样的衣服换上,找了点干净布条将自己的手缠了几圈,本来打算给捡来的小鸟洗个澡,结果听到云琛喊,“阿妈,阿妈!”
宁君惜小跑进房间,笑道,“你阿妈去海边等你阿爸和阿壮哥了,你先起床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她。”
“哦。”云琛迷糊应了声,又揉了揉眼睛,“小惜哥哥,你手上缠布条做什么?”
“摔了一跤,一手血,怕吓着你。”宁君惜笑着说,“快起床,这
次你可是起晚了。”
云琛嘟囔道,“谁让昨晚雷声那么大,我怕打雷嘛。”
她又问,“小惜哥哥,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昨天找你你没在房间?”
宁君惜神色一滞,“你跟你阿妈说了吗?”
“没有。”云琛笑嘻嘻道,“小惜哥哥的事,不用跟阿妈说。”
宁君惜笑笑,这小丫头挺机灵啊,“我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那么大的雨,你还出去,不要命了?”云琛瞪大眸子,教训道。
“以后不会了。”宁君惜保证。
“这还差不多。”云琛撅撅小嘴,爬起身,“小惜哥哥梳辫子。”
“这次自己梳,我在外面捡回来一只小鸟,要给它洗洗澡。”宁君惜拒绝。
云琛呀了一声,“小惜哥哥,那只白鸟不见了。”
宁君惜皱皱眉,“没事,等会儿我找找,你快点洗漱,洗漱完了吃饭。”
云琛赶紧应了声。
宁君惜则打了盆水,给那只脏兮兮的小鸟洗澡。
等他看到这只鸟从黑色变成白色后,他脸色变得很古怪。
这只鸟似乎是昨天孵出来的那只,可是怎么可能跑到龙首山的呢,难道是跟着他去的,可是那是五里路,不是五丈路,它才刚孵出来,怎么可能跑那么远?
想不通,宁君惜便干脆不再想,以后再留意就是了。
云琛对于宁君惜捡回来的是原来那只有点失望,好在也就只是失望点。
两个人吃了早饭,宁君惜做了点午饭,两个人大手牵小手去海边找云嫂。
到海边时,海边已经等了不少人,男女皆有,都面色担忧,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看着海里。
临近正午时,便有渔船归来,有喜有悲,归来的人一阵抱头痛哭,手牵手离去,收到噩耗的人目光呆滞半晌,也是抱头大哭,在彻底接受后,被人搀扶离开。
宁君惜在一边看着,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人生悲欢离合大概就是这般,天有不测风云也罢,人有旦夕祸福也罢,到底是老天爷开得一个玩笑,似乎只有接受的命,可这就是在生活,谁也逃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