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冉冉,偶尔响起几声木柴炸裂的噼啪声。
面色木然的中年男人坐在火堆前,看着火光熊熊发呆,或者丢几根枯枝进火堆里。
火堆上有个木架,架了一条五尺多长的蛇,已经烤熟,淡淡肉香便在密林中缓缓飘散。
“哇,好香。”
宁君惜一觉睡醒,睡得不错,以致于一时间忘了身处何处,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愣,眨眨眼,咳了一声,“孤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孤风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君惜一呆,不可思议道,“三天前?”
孤风沉默了一瞬,声音平静如水,“过来吃东西吧。”
宁君惜揉揉脑袋,总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可脑袋里除了记得孤风去找吃的了,剩下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又猛的一惊,“丝丝!”
“嗯……宁君惜,你醒了!”丝丝迷这几天休养得还可以,身体已经开始好转,迷糊糊睁开眸子,一下子精神,欣喜道。
她似乎想到什么,又瞬间将抓宁君惜手臂的手抽回,有些怯生生的,“宁君惜,你……你怎么样?”
宁君惜看着丝丝这副拘束模样,莫名其妙,奇怪道,“我能怎么样?”
他又瞬间紧张去给丝丝探脉,摸额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睡这么长时间,你身体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发烧,伤口化脓了吗?”
丝丝惊疑看着宁君惜,那个宁君惜与现在这个判若两人,而且宁君惜似乎一点不记得那日的事了,为什么?
“怎么了?”宁君惜给丝丝检查了一番,发现她的情况明显好转,虽然不可能走路,但至少有长好的趋势,不由松了口,看到丝丝的复杂神色,似乎在走神,便戳了她一下。
“宁君惜,你怎么会睡这么长时间?”丝丝迟疑着问,心中却在犹豫要不要再提那日的事。
如果那日之事是宁君惜有意为之,现在故意装傻呢?
实在不是丝丝心思重,而是那日的宁君惜太不对劲,那种轻描淡写又不容人忤逆的气度,就像宁君惜身体里藏
了另一个人,一个无论能力心性都远超宁君惜的人,细思极恐。
宁君惜并不知道丝丝的心思,捶捶脑袋,故作轻松,“可能是这些天累得吧,不过有孤风嘛,再者,也没发生什么事,对吧?”
孤风瞥了宁君惜一眼,没说话。
“可是……”丝丝差一点说出来,不过想到孤风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饿了。”
宁君惜怀疑看她。
丝丝避开宁君惜的视线,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要吃饭。”
“小心伤口啊。”宁君惜连忙过去将丝丝搀扶起来,嘀咕道,“明明三天没吃饭的是我,你喊什么饿?”
丝丝哼哼道,“要不是我没力气,我就吃了你。”
宁君惜撇撇嘴,没说话。
两个少年人坐到火堆前,孤风便将蛇尾挑给宁君惜,示意他们可以吃,然后又往火堆里丢了两根树枝。
宁君惜用匕首削下来一截蛇身,递给丝丝,又给小怪削了一截,最后才给自己。
孤风的手艺并不好,蛇肉半生不熟也就罢了,还一块糊的一块生的,不过宁君惜是真饿了,吃什么都香,也就不在意这点小细节了。
丝丝却有点嘴刁,咬了两口蛇肉,顿时就没什么兴致了,戳戳宁君惜,“水。”
宁君惜解下水囊,犹豫了下,还是继续给丝丝喂水。
“宁君惜,要是你哪天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了,会不会装不认识我?”丝丝喝完水,忽然问。
宁君惜正在喝水,冷不丁被呛了一下,连咳了几声,抹了抹嘴角,“我为什么要装不认识呢?”
丝丝摇摇头,却还是看着宁君惜,显然不想罢休。
宁君惜无奈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这人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既然你救了我两次,还没还了,我可不敢装不认识你。”
“哦。”丝丝随便应了一声,低头继续跟那半生不熟的蛇肉较劲儿。
宁君惜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想多问,低头啃了口蛇肉,然后又给小葫芦揪了一长条蛇肉。
小葫芦打
了个喷嚏,钻进宁君惜袖子里不出来了。
“吃完了我便离开。”孤风忽然离开。
宁君惜愣了一下,也不勉强,“孤风,现在这里情况如何?”
“除了个别几人,大半人都被逼进了沼泽地。”孤风淡淡道。
宁君惜微微皱眉,“他想干什么?”
孤风并未回答,而是起身抖了抖衣衫,“既然有闲心说这些,想来也是吃饱了。”
“等……”宁君惜连忙想把孤风叫住,孤风却忽然自己停下了脚步,看了眼丝丝,淡淡道,“终点可能在那里。”
宁君惜神色一滞,因为睡了一个好觉而放松下来的头脑瞬间被无数思绪填满,心中变得沉甸甸起来。
他自然知道所谓的终点是什么意思,可这对丝丝不公平。
孤风又道,“求人不如求己。”
宁君惜又是微微一愣,并不能明白孤风的意思。
孤风却摇摇头,已经转身离开,只是瞬息,身影便已经消失。
宁君惜只能将思绪都收回,心中也唯有叹息,孤风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蹲在丝丝面前,“上来。”
丝丝很乖巧伸出手臂,趴到宁君惜背上,小声道,“宁君惜,小青呢?”
“在我这里。”宁君惜露出手腕上的青蛇晃了晃,明显感觉丝丝身子紧绷起来,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的丝丝,很难让人放心。
丝丝却忽然小声说,“小青,回来。”
紧接着,宁君惜便觉得手腕上一空,那条小青蛇显然已经走了。
他倒并未觉得遗憾什么的,反而发自内心的欣喜。丝丝愿意再接受小青,也会渐渐从前些天的阴影里走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脚步不由轻快了几分,心中也稍定,开始盘算,若是小怪和小青都护着丝丝,能否护住丝丝,可能性有几成,结果算是差强人意。
只是很快,他身子一滞,脚步又放缓下来。
他感觉脖颈上落了一滴凉凉的东西,然后,又落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