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形如此之快,快的让众人还没有看清动作开始便已结束。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牡丹暗绣浓紫衣袍,精致而邪肆的五官,狭长的凤眸之中琥珀色的瞳仁,让他在这奄奄的暮色之中莫名的惑人,而他白皙皮肤映衬在浓紫色的长袍之下更显得他美艳到不可描述的极致。
只是这种美,在纠缠了他血与死的气息之后,凝成了阴怖惊人的诡谲气息。
抓空的宗政祺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宗政莲,满眼猩红。
宗政莲看也不看众人,像抱婴儿般无比温柔的抱着宫式微,轻抚她脸上的发丝,仿佛是说给宗政祺又或是自己“丫头,你终究是我的了……”
宗政莲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宗政祺,那美到妖异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七弟,多谢!”
说罢,他便抱着宫式微优雅的离开了。
身后的宗政祺一言不发的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眼底波涛汹涌。
肩膀上撕裂般的疼痛,让宫式微忍不住抽了口冷气,神识也一丝一丝的回到了身体里。眼前闪过那日的场景,宫式微猛然睁眼。
杳杳日光,幽幽木香,一人临窗而坐,一身素衣,修的身型颀长。
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缓缓的睁了眼,清冷的琥珀色。
宗政莲凝神看着床上的人,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宫式微努力咽了几口并不均匀的气息,将眼角嘴角弯出细细的笑意:
“宗政莲,我饿了。”
“…………”
“还有,穴位能帮我解了吗?这会让我觉得我已经瘫痪了。”
许久,悠远低沉的声音:“好。”
宫式微只觉的周身一松,翻身就要做起身来。左肩一阵抽搐剧痛,让她毫无预期的重重倒了回去。没等她摔下,后背一轻,整个身子都被人揽了起来。
宗政莲将宫式微轻轻的放回了床上。
宫式微咧着嘴,揶揄道:“爷,轻功真好!”
宗政莲斜睨了她一眼,“还是疼的轻。”
眼见着肩头的伤口,慢慢洇出了红色,宗政莲冷颜又凉了几分。宗政莲不耐烦的“咚咚”敲了敲床沿,很快,女医便被传唤了进来。
随着纱布被一层一层的剥离,宫式微低着头努力的瞧着自己的伤口:肩峰下处,狰狞的一个圆洞,洞中一片狼藉,早已分不清血肉,伤口四周又红又肿,过度的充血让宫式微的整个左肩膀看起来像带了一个护肩。
宫式微“呲”的吸了口冷气:“别说疼了,这伤口都快吓死我了!”
“你还记得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宗政莲此时已经坐回榻上,“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我的爷,我可是肉长的,这么大的洞怎么也要吓一吓啊!”
宗政莲眼中似有一闪而过的不忍,声音仍旧是凉薄:
“不过也好,伤的重些,让你长些记性。”
“我……我,我记性好的很。”医女手下一个动作,宫式微话都说不利索了,“疼死了!”话正说着,眼里有些东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宫式微胡乱的抹着,“看吧,看吧,我就说,疼死了。”
那个医女吓了一跳,站在一旁手中不敢再有动作,有些惊恐的看着一边的男人。宗政莲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手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出去!”这一句并不响亮,只用气音推了出去;
那医女竟像得了敕令,快速的退了出去。
“回来!”
“啊?”
“药,留下!”
宫式微看着宗政莲,端着盘子,用手指,细细的将药膏涂在伤口周围。她突然觉得,方才还疼的要命的上药,现在,也不是那么疼了。
在宫式微眼前,宗政莲微低着头,睫羽微微颤着,很是仔细的盯着手下的伤口;从她的角度看去,宗政莲皮肤细腻温润如玉,墨眉同细长的眼角一并微微上挑,如此瞧去到更显的像一个柔媚女子。
“你到说说,你记得什么了?”
“嗯?”
宗政莲依旧低着头,不咸不淡的来了句:“方才谁说的记性好的很?”
宫式微觉得这话问的颇有深意,想了想,佯装恍然:“爷的救命之恩,式微一生铭记于心。”
宗政莲听了这话,抬眼。
“你大闹皇子婚宴,重伤御林军,这么快就忘了?”
“呃……好像真有这等事。”宫式微眨了眨眼,“爷,求包庇!”
宗政莲看着她,瞳仁极为优雅的白了她一眼。被这一眼看过来,宫式微脑里竟生生浮现了那日的一句话:不必谢我,天下自然没有捡来的好处。
想起这话,宫式微反而松了口气:“我没钱没势没背景,有些好处,自然是白占了。”
宗政莲拾掇好手中药棉,好整以暇的的放在一旁,这一放,身子一倾,恰好将宫式微圈在了怀里,这举动仿佛无心,却让她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对方胸膛里颇为剧烈的震动。
“本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宗政莲把下巴放在了怀里的小脑袋上:“还不起,就卖身为奴吧!”
“啊?”宫式微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不行,不行,我还要回茶山呢!”
宗政莲不妨这一下,被推了个趔趄,再听到宫式微的话,俊脸顿时黑了一半,凤眸不悦的眯了起来:“你倒是敢?”
这四个字一出,宫式微只觉得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她不自主的动了内力护住了身子;只是刚一用力,肩膀的伤口撕裂般的疼了起来,宫式微登时脸色一白,一头冷汗。
宗政莲的气息也跟着一顿,压迫瞬息全无,他本就白皙的脸更如雪霜一般,虽然依旧冷艳的一张脸,话却顺不起来了,
“回…便回去,我陪你就是。”
宫式微心中如惊雷一般炸了开,这样子的宗政莲,她还是第一次见得;这心思让宫式微心中的坏水又沸腾了起来,假装捂着胸口又猛烈的咳了几声。
宗政莲仍旧是冷冷的站在一边,眼神却有些无措:“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宫式微缓缓的抬起了头,狡黠的目光带着些笑;宗政莲见了,竟也没恼,只是真真松了口气。他坐回床边,似乎有些无奈的拍着宫式微的背。
拍着拍着,修长的双手搭上了宫式微的双肩;宫式微只觉得颈部一沉,身后的人将额头靠了上去,许久:
“丫头,忘了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