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随着俞婉儿的坠地儿重新转回到唐敖的身上。此时的唐敖,胸口右侧赫然插着一柄短刀;那刀的刀身几乎完全没了进去,至余下短短的一小段,在烛光下闪耀着异常诡谲的橙色。
唐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从衣服的口袋中胡乱的翻着,很快,便掏出了一只布袋,他从布袋中抓出一只尚在蠕动的虫体,他根本无暇顾及周遭人异样的目光,急急忙忙一把塞进了嘴里,咬出了绿色的汁液;直到他咀嚼殆尽,他那早已黑透的嘴唇方才退了些颜色,他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宫式微笑意盈盈的看着唐敖的一举一动,待见到他有些放松的样子,宫式微便向天鹭伸出了手,天鹭凭空递给了她一样东西;可无论周遭的人如何凝神注视、细细查找,也没能看出落在宫式微手中的究竟是何物。
天鹭此时又将一柄火烛放在了宫式微手中,宫式微看着唐敖,又是一笑,将火烛慢慢靠近手中。
“此啦”。
不知什么东西,在宫式微手中猛烈的燃烧起来,细小的火花以周遭的人看不清的速度向前快速蔓延。
唐敖到底是江湖老手,他看着这迅速逼近的细小火焰,心中却是警醒万分:“快!快弄灭!”
就在这时,那小火焰朔然迸发出巨大的亮光,迅速分散成多条细线继续向前。
幡然醒悟的众位护卫,这时才行动起来。
宫式微看着不远处的一人,手中拿着水壶,她不留痕迹的将头微微一侧,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唐敖自然也捕捉到了她这丝不同寻常的笑容,只是他来不及制止那端着水壶的护卫,眼睁睁看着一壶清水,径直泼向地上的小火花。
先是火焰遇到水之后的火苗崩裂的声音,紧接着,巨大的白烟腾空而起。
“走!”
唐敖早已有警觉,这走字一脱出口,他人已经几步腾空,转眼便在数丈之外的门口了。虽说他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可房中的护卫七七八八的已经倒下了许多,仅剩原本就在门口人勉强跑了出来。
他顾不得许多一手点了伤口四周的大穴,旋即,另一手迅速的想要将胸口的匕首拔出,可一人跟着他的动作,凌空一翻,手中双剑借力击出,势如破竹。
唐敖不得已,提了口气,拔剑去挡;
“当~!”
两人手中的武器,死死的抵在一块。
唐敖看着对面年轻的面孔,面露不屑的说道:“千苍派号称名门正派,却养出你这种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即便你光复了千苍门,也不过是小人之举,毁了乐陶夫妇的一世英名。”
乐见山一怔。
只是唐敖他这话音还没落定,房中却传来一阵笑声:
“哈!唐盟主这一张嘴可谓是能翻云覆雨,颠倒乾坤啊;”此时,房门中宫式微缓缓走出,“就算孔老夫子也说过,不可以德报怨;对待杀父灭门、毒杀三岁幼弟的仇家,不在此时以牙还牙,难道要姑息养奸吗?更何况见山是我茶山养出的弟子,我茶山自来便秉承着睚眦必报的德行,伤我三分必报五分,伤我五分,我自然要灭你满门!”
宫式微看着他满脸笑意的眼中,此时却分分明明淬出了冰针。
她这一番话,让唐敖面上顿时一暗,让乐见山再没有犹豫,手中动作力道猛然一收,虚晃一招,再次欺身而上。
宫式微瞧着唐敖渐渐踉跄的步型与紫墨一般的嘴唇,她挑起嘴角,愉悦的轻哼一声,转身又进了屋。
此时的屋内,天鹭带着夜煞门的一众利索的处理着地上的尸体,见着宫式微进门,除了天鹭,其余的人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原地,恭敬的向她行了夜煞门独有拜礼。
天鹭依旧随意的迎了上去:“门口那小子,怎么样了?”
宫式微并未停顿,依旧向前:“你要是担心,大可以去看看。”
言下之意,你有闲在这里问我,不如自己去瞧瞧。
天鹭见宫式微一脸凝重,也不晓得她心里的算盘,回头瞧了眼门口的战况,随即放心的跟在宫式微身后:“我们下一步……”
宫式微脚下略略踯躅,旋即一个跨步到了贡熙一旁,她用手抓起了贡熙的腕子,细细摸了摸,似乎松了口气;她转身看向容则,依旧是摸了摸脉相,只是这次她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容则到底已经是半个夜煞门的人了,虽说天鹭也不怎么与他交往,但此时很难就这么漠然:“容则他……”
宫式微回头犀利的甩了天鹭一剂眼刀:“天鹭你什么时候连说话都说不流利了?”
天鹭被她呛了一句,倒也也不恼了:“我先问个眼前的问题,容则可还救得?”
宫式微一手用力,捏开了容则的下颌:“这舌质,毒深,难;又加内伤,更难。”
天鹭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旋即又道:“那我们下一步是去找座首?”
宫式微语气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你会求我去救容则。”
天鹭语气凉凉:“那你觉得对于我来说,座首与容则哪个更重要?”
宫式微颇为不爽:“那好,你去找你们座首,我们,”她指了指茶山众人与夜煞门众人:“跟我下山。”
“哈?”
随着门外一声高声吼叫,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丝异光闪过宫式微眼底,她原地转身,微微探了探头:此时门外光溜溜一片好干净,所有护卫此时悉数都逃出了院子,只有乐见山一人站在院中。
此时的他,低着头,垂着双手,双剑此时在空中中摇摇欲坠。
唐敖躺在地上,嘴角和身下几乎都被染的鲜红,他张着嘴,惨然一笑:“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了?你杀了我,也便杀了你自己了!”
乐见山猛然抬起眼帘,一双眼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道:“你杀光了我千苍门弟子,也杀了我父母,为何连见城那懵懂无知的孩子都不放过?”
唐敖又想笑,不过被嗓子中的血呛的猛咳了两下,他一边咳一边看向宫式微:“斩草除根的老理,夜煞门才贯彻的彻底;这你大可问问夜煞门的门主夫人,你的好师傅。”
乐见山抬头,僵硬的向宫式微那方转了过去。猛然,他左手食指一动,手中的短剑快速的在指尖转动了一圈,寒光陡然向下,“噗”的一声,唐敖一声大叫,大腿上硬生生的多了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