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沉默了几秒，曲颜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有什么要问的？想知道的，我都回答。”
晏修收回思绪，很快就进入了审讯中：“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曲颜闭上眼，缓缓道：“高二那年，夏天。”
“那时候刚放暑假，他借口来送东西，我奶奶一直信任他，说他是个老人，上帝会保佑他的……”她依然忘不了那个晚上，奶奶谁在隔壁，那个人渣突然抱住了她，舔了舔她的耳朵，说喜欢她……喜欢她聪明，开朗大方……喜欢她的一切……
谁能想到一向善良和蔼的人突然这样，她惊恐得想逃走，想尖叫，胃里一阵反胃。但是他很有经验，捂着她的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叫啊，让你奶奶也听见。”
她内心一阵恐惧，咬他的手。
他笑笑：“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烈。我稀罕你，真的，颜颜……”
后来……没有后来了……她的反抗无效，力量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那天过后，她想自杀，甚至是想杀了他，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拍了那么不堪的照片来威胁她。
她怪自己没有防备，怪自己愚蠢。
……
那一晚，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失去了，原本就一无所有的人，更加穷途末路了。
曲颜说完，用手抵着额头，声音有些沙哑：“就是这样……”
晏修和周炎听完，在心里还是叹了一口气。
晏修也不再愚蠢地问她为什么不求助警方的帮助，因为他见过形形色色的案件，在有些东西发生前，当事者都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以为自己能扛下去。
但没有哪一条路是好走的。
周炎看她面前的水已经冷了，他站起来出去帮她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曲颜手捧着热水，才觉得心里终于温暖了一点点。
但只有一点点。
她喝了一口水，抬起头看着他们的目光坦坦荡荡：“你们怀疑我是凶手是对的，毕竟我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最有作案动机的那一个。”
晏修点头：“对，目前从作案动机来说，你才是最有动机的那一个。”
曲颜问：“然后呢？”
晏修没说话，只觉得有些棘手。
果然下一秒，曲颜道：“然后我为什么不在那个夏天就杀了他，非要等到现在？等到我即将要高考，参加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为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自毁前途？”
“你们都没有证据，我要证据。作案工具是什么？现在在哪里？找到了吗？除了存在非常不合理的杀人动机和杀人时间，你们什么都没有。”
字字叩击人心。
晏修这个时候才真正懂得，眼前这个少女，太聪明了，太冷静了，太睿智了。
这样的人，难得一遇。
晏修看了周炎一眼，意思是先暂停一下。
周炎合上笔录。
两人走了出去，周炎呼了一口气：“老实讲，我真的不希望凶手是她。但是我不得不说她真的太聪明了。”
“如果凶手是她，我感觉我们碰到对手了。”
晏修垂垂眼：“是凶手总会露出破绽的。”他看了下时间，“检验科和勘察员回来了吗？那边有找到什么新的证据吗？”
“我问问。”
“嗯。”晏修翻了翻笔录和其他的资料证据，突然，魏梓文匆匆忙忙跑进来，神色凝重：“不好了，又出现了新的案子了！”
出现了新的案子？
“什么意思？”晏修皱了眉头，好像对这几个简单的字组成的话十分不理解。
魏梓文站稳，把气喘匀了说：“刚刚接到报案，又有一模一样作案手法的案子出现了。”
晏修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确定是同一起？”
“确定以及肯定。”魏梓文肯定地说，“祝法医刚刚带着尸体回来，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晏修看了眼玻璃墙里面的场景，曲颜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脸上依然很平静的，可他的内心却在翻涌，一个小时前，周炎沮丧地说：“我真希望凶手不是她。”一个小时后，嫌疑人就在眼里，却出现了一起一模一样的案件。
他们以为的嫌疑人，坐在审讯室里，就在他们的眼前，却又出现了同一杀人手法的案件。
周炎正巧出来，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也震撼不已：“你说真的？”
“去看看。”晏修走过来，拍拍周炎的肩膀，“现在看来，希望你的是对的。”
尸体已经运回了法医室，晏修走下来，祝渔刚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水，做完尸检，她内心的波涌不比其他人少。
看着晏修和周炎、魏梓文走进来，她放下杯子，将一叠资料递给晏修，道：“死亡时间是中午12点到1点。”
那不就是他们去学校找曲颜那会儿？
来的时候晏修已经简单地向魏梓文了解了死者的身份，知道死者叫李国伟，男，40岁，是一名货车司机，经常跑长途。
几人坐下，听祝渔缓缓道来：“头顶有一道被硬物撞击的伤口，凶器是普通的红色砖块。”她说着将装在遗留在头发里的红色砖块碎屑的证物袋拿出来，晏修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隔着袋子指腹拈了拈，没说话。
祝渔接着说第二个伤口：“腹部有三个刀伤，是单刃匕首，也是致命伤，死因是流血过多，经过检测，和刘雄腹部的伤口是同一把作案工具。”
她说完看向晏修，想看看他的反应。
晏修拧着眉头，神色十分难看：“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布凶手的作案细节。”
魏梓文说：“对，我觉得单凭凶器就可以证明是同一个作案手法，而且还有一点是，凶手把死者装进麻袋里，吊在阳台上，用蜡烛燃灭来烧断绳子。所以曲颜不是凶手。”
“这个案子是李哥那组负责的，出完警勘完现场就把案子给我们了，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跑案发现场。”
祝渔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个细节是，第一案子，凶手的作案手法有些生疏，三道刀伤只有一道刺到内脏，造成死亡，而这起案子，凶手显然已经熟练了，三道刀伤通通刺进了内脏，每一刀都是致命伤，如果是连环杀人案件，我觉得凶手已然找到了杀人的快感，或许会有第三起案件发生。”
晏修赞同她的话：“我们先去案发现场看看。”他说完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曲颜放了吧。”
周炎终于松了一口气：“收到！”他是真心为曲颜感到开心。
案发地点也是在一条巷子里，小区老式而嘈杂，周围没有监控头。一群人走进来，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这条巷子少有人走动，所以地上被居住的居民随手扔了不少垃圾，这个季节都生了不少苍蝇。
几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味道，面不改色往里面。
在尸体掉落的地方停下，晏修往上看，密密麻麻的窗口，3楼同样也是死者的房子，尸体被吊在阳台上，等蜡烛燃烧完了，燃烧完就掉了下来，但是这次没有砸到人，是被一个收破烂的老爷爷看到了，以为是垃圾，没想到是尸体，吓得急忙报警。
技术员在死者的房子检验到了大量喷射状的血液，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案发现场，这个地方是唯一一个和上一起案件不一样的地方。
回到局里，晏修就这两起案件，整合后开了一个会。
很快，魏梓文带着详细的资料回来开会：“杨国伟也是离异，妻子带着16岁的女儿早已移名国外，和刘雄不一样的是，杨国伟并不是什么老好人，相反他是一个很“坏”的人。”
“根据我们走访调查，杨国伟性格不好，跑货车的嘛，抽烟喝酒赌博样样精通，喜欢骂人，据说楼里所有住户都和他吵过架，他经常跑了货车半夜着家，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回来，房子不隔音，吵得周围人根本没办法睡觉。”
周炎说：“如果说是仇杀，那么恨他的人非常多，比如楼下的有个住户说自己还在杨国伟家门上抹粪。还有楼上的住户，说是有东西掉在了杨国伟的阳台上，都不敢去捡，因为杨国伟会直接把东西扔了，可以在阳台上骂骂咧咧一个小时。”
“还有，我听居民说他走货车撞死过人，我去交警队那边核实过，没有相关案件记录，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后周炎无奈地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十分头疼的人。”
晏修问：“查到他和刘雄有什么交集了吗？”
周炎摇摇头：“暂时没有。也没有共同好友、亲戚等。”
晏修沉思几秒：“也就是说这是两个没有共同性和共同点的被害者。”
一般情况下，连环杀人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比如邓辛泽案件，凶手是为了复仇。而这起案子，没有共同点。
也许是他们没有找到。
晚上，晏修和周炎在外面走访，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或者是共同点，那么对办案会有更大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