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路不好走,颠簸不平,面包车一路摇摇晃晃,直到开到水泥公路地带,司机才松懈几分,哼着歌儿,心情很愉快地对副驾驶妇女说:“干完这一票儿,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儿玩?”
“都可以,我听你的。”妇女娇羞一笑,皱纹和眼角的波纹也跟着轻轻一颤。
前面两人说说闹闹,后座的男人可就无聊了,看着靠在身上昏迷不醒的女生,女生发丝的香味让他心猿意马,他鬼迷心窍地说:“哥,这女的能不能……”
话还没说出口,妇女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行。你少给老娘花里胡哨,周哥验了货,要是少了一根指头,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悻悻一笑:“开玩笑开玩笑。”
几人看着倒退的群山和树木,不由得畅想未来的风生水起。
突然,一辆黑色面包车打着远光灯,刺眼的光源让司机微微闪神,就在他准备开骂时,那车竟从前方直直冲过来,像是要撞他一般。
“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司机骂道,闪躲地往前拧了一下方向盘,车头往外冲,差点儿冲到山路下面,他一脚踩下刹车。
几人猝不及防,头猛地往前一磕,妇女揉着头骂道:“干吗咧?”
这时,几辆警车从前后驶来,夹击了面包车,浓黑的夜里,几名警察从里面跳下来,举着武器:“警察!不许动!”
面包车里的人见状,纷纷愣住了,他们根本想不到这群警察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发现他们的。
司机想踩油门,可前面是警车,一旁是群山,下面是陡峭的山路。他没有退路了。
杜稳一只手举着武器,另一只手警惕地拉开车门,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两名还昏昏沉沉的女性。他招招手,几个警察上来,该拷上的拷上,该带走的带走。两名女生被女警察扶上了黑色面包车里,送往附近的医院。
杜稳钻进车里,来到后座,在座椅边沿摸摸按按,很快就摸到了一块硬物。他直接搬开座椅,拿起手机,快没电了。
幸好。
他在心里默念着,幸好来得及时。
回到局里,祝渔还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到杜稳进来,她匆匆站起来:“抓到了吗?”
杜稳笑着点头:“抓到了,两个女生都送去医院了。”
“那就好。”祝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压抑许久的笑容。
接着就是杜稳他们的工作了,祝渔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她打算睡一会儿,明天早点儿跟着救捜队去寻找晏修。
大抵是这一天的奔波,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模模糊糊间听见手机在响,她被吵醒了。
是杜稳略带焦急的口吻:“是祝小姐吗?交代了,他们都交代了。”
祝渔还有些懵,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礼貌地说:“是需要我去警局配合工作吗?”
“不是的,是有晏哥的下落了!”
“什么?”祝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晏修?他们和晏修有什么关系?”
杜稳道:“其中有个人说有个警察跟踪他们,被一个叫‘周哥’的人发现了行踪,于是,他们把那名警察绑架了。正想怎么处置警察时,正好凉村山脚发生了泥石流,他们昨晚就把人打晕丢在凉村溪水湖了,打算伪装成自然灾害现场。”
祝渔松了一口气:“昨晚?也就是说还有救回来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杜稳急得想打人,“但是他不知道具体地址,只知道在溪水湖附近。”
祝渔刚刚松懈的神经又紧绷了:“什么意思?”
“他.妈的,”杜稳吐槽,“凉村有三条溪水湖,条条湖又长又宽。”
祝渔听闻,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干哑的唇:“救捜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去吗?”
杜稳说:“可以,我们已经出发了。”
祝渔急忙起床穿衣服,匆匆往楼下跑。
早上六点。
这边天亮得早,墨蓝的天空上,影影约约看见东方即将升起的金云。山林里带着薄薄的云雾,三条碧绿的湖水交汇,贯穿了整个凉村,也养活了凉村的村名。
穿着橙色防护服的救捜队在湖里打捞,祝渔跟着杜稳,沿着岸边一路行走寻找。
搜了将近五个小时,这是第二条湖,祝渔的头发带着湿润的水意,鞋底带着又厚又重的泥土,她根本顾不上什么,只仔仔细细地搜寻每一个角落,生怕错过一点细节,就错过了晏修。
杜稳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极为韧性而固执的女人,不知怎么,祝渔让他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她也是这般倔强,认定了的东西就一定要走到头,所以……才会有那般结局。
他回过神,对祝渔说:“祝小姐,要不你先休息下吧?”
祝渔摇摇头:“抓紧时间。”
杜稳理解她找人心切,便也不在劝说,投入在救捜里。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发现目标!发现目标!”
祝渔精神一振,寻声跑过去。
可越接近那里,她越不敢往前走了,她停下了脚步,慢慢地往前走,可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躺在泥泞地里的人,衣服上染着鲜红色的血迹和泥水,露出外面的皮肤发皱发白。看着那张熟悉却昏迷不清、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让祝渔顿时红了眼睛。
她就知道,一定会找到晏修的!
“还有心跳!快!”
杜稳早已安排了救护车,很快晏修就被抬上了车。祝渔跟着进来,看着这副安静毫无生息的身体,她颤抖着手,几番伸手过去却又停下了动作。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摸一摸他。
太单薄了,太脆弱了,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晏队吗?
祝渔眼底的泪簌簌往下落,她捂住脸,缓了很久才平稳过来。
一旁的医护人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
祝渔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朝她感激笑笑,她看向晏修,胸口有微弱的起伏,他在呼吸,他还在。
没事的。
祝渔这样安慰自己,一直悬着的心才逐渐落了下来。
她拿起晏修的手,用力地握着,感受他的余温。
突然,她在晏修的手心摸到了一个东西,这是什么?是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