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男人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然后将药水拿过来,细心地为她擦药,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像是拿她当珍宝一般对待。
程衫怔怔地看着他,男人面容清朗,睫影垂在眼底落了一道阴影,沉默的,不善言辞的……原来都是他。她知道这个人好,好到让她生了内疚和不安。
程衫轻声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原辉抬起头,朝她摇头,意思是没事,他不在意。他只是有些难过而已,难过他睡着了,不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女人原本白皙的脸,如今满是擦伤和红肿的瘀痕,这要是以后留了疤,她会有多难受……
程衫欲张嘴还想说什么,未见其人便听其声传进来:“辉辉我跟你说,这女人不打不得行……”原母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女的,她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反正这里是她的地盘。
看见原母过来,程衫下意思缩到了原辉身后,神情小心翼翼,是害怕到了极致。原辉看在眼底,全是疼惜,他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胳膊,意示她不要害怕。
原辉放下.药水,朝母亲打手势:以后不要打她了。
原母浓眉一拧,不可置信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被这个女的蛊惑的?妖言惑众我就知道这女的不老实,就不应该买的……”说着就要推开原辉,上来拉程衫,“不行,这女的不能待在这里,她会带坏你的,一定要关在地窖里……”
原辉纹丝不动。
原母又扯了扯原辉,他仍是没动:“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你翅膀长硬了?”
原辉:她睡在这里。停了几秒,他继续:我会看着她的。
“你看个屁!就你这老老实实的性子,今天那女的蛊惑你喝酒,明天就忽悠你自杀!后天就逃出去了!我和你爸这些年攒的钱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啊!今天不好好教训她,我咽不下这口气!”
原辉:她不会。
原母觉得跟他说不清,直接上.床来扯程衫。
程衫立刻搂住了原辉的腰,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就这么一个愣神间,原母就抓到了程衫,程衫剧烈挣扎,场面一时间竟无法控制,格外混乱。
程衫一边挣扎着,一边脚精准地往原母膝盖上一踢,她知道哪个部位能让人束手就擒,便丝毫不手软地往那个地方下痛脚,反正她本是睚眦必报的性情。果不其然,原母腿一歪,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哎哟,你还敢踢老子……”
程衫将原辉抱得更紧了,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踩到你。”
原辉拍拍程衫的胳膊,弯下腰想去扶原母。
原母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原辉的手,大骂:“好你个骚浪蹄子,看我不……”话还没完,原辉将原母扶了起来,拉到外面,然后锁上了门。
原母无法相信一直孝顺的儿子会干出这种事,她怒火冲天,拼命拍打门板:“你个骚浪蹄子!不知廉耻的臭.婊.子!床.上叫得那么大声,就知道勾.引我儿子!我老原家真是倒了血霉把你买回来,老子想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原辉已经捂住了程衫的耳朵。
程衫呆呆的,根本没想到原辉有这般动作,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掌,隔绝了外界充盈不堪的谩骂,给她营造一个安心而舒适的环境。
如果……如果他们不是以这种方式认识就好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原母足足在门口骂了十分钟,声音才渐渐偃息下去。等原母走了,原辉涂好全部的伤口,坐在一旁,十分自责地垂着头。
程衫沉默地看他刚写的字条:对不起,我代母亲向你道歉。如果你感到不开心,那就骂我一顿吧。
程衫抬起头看着他:“辉辉?”
原辉一愣。
她弯起笑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原辉呆呆点头。
程衫又笑了,伸开手臂,一头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声音又轻又柔:“谢谢你。遇见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原辉没想到她会抱住自己,女人的体香和药水味萦绕在鼻息间,他竟觉得比栀子花都还要香。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
这一刻,他恨自己是哑巴,他想说话,想亲口对她说:不客气。以及:我也是。
那是后来,后来他才知道,一切相遇,早已有了预谋;一切心动,早在意料之内。
有些东西,算不得真。特别是——爱情这玩意儿。
很快村里就有一个消息来了,族长的孙子要宴请满月酒,满月宴要大请,全村的人都要到场,为刚刚出生的孩子送上祝福。前提是……这个是男孩。
本来程衫不能去,但是原辉坚持要带她去,所以一路上原母都在骂骂咧咧,目光十分厌恶:“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不知好歹的狠女人啊……”
原辉牵着程衫往前走,当作没听到原母的话。
原父看着前面亲昵的一对儿,拉拉原母的袖子,小声道:“我觉得她应该不会逃跑了。”
这几天,程衫同吃同睡都和原辉在一起,看着像是没有要逃跑的迹象了,所以原父觉得只要程衫不逃跑,他就没什么话说。
见原父这样说,原母甩开他,冷哼一声,走运。
族长的房子建得显然要比其他家豪华,堂屋都贴了地板砖,络绎不绝的村民提着礼物前来。族长还特意请了从其他村过来的一组乐队师傅,吹啦弹奏和欢声笑语充盈了整个村子。
众人见原辉牵着一个女人,有些惊讶,随即又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个傻子,买来的女人竟然不关在地窖,万一跑了可怎么办哟?
程衫瞧着众人幸灾乐祸的神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注意到,几乎没有年轻女性,全是上了年纪的妇女。
族长看见程衫也愣了一下,却亲自前来,笑容满面:“辉辉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