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萸犹豫着,斟酌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程衫明白,但她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决定权在她手里,她只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待休息时间够,两人继续往前走。
时间接近凌晨,山林里的气温也越来越低,心里到底是担惊受怕,钟小萸走得慌慌张张的。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树藤绊了一下,身体往前一个跄踉,好在程衫反应飞快地稳住了她的身体:“你怎么样……”
话还没说出来,钟小萸抱着肚子弯下了腰:“肚子好疼……”她紧皱眉头,面色已然发了白。
程衫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是不是动了胎气?
钟小萸靠坐在一棵树上,脸上满是汗水,嘴里含糊不清没有意识地哼哼着。程衫对这种事没有经验,手足无措地问:“需要我怎么帮你?”她现在只怪自己学习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却没好好学习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钟小萸摇摇头,她什么忙都不需要帮忙,她只想要孩子从肚子里面出来。这时,她感觉下面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她伸手一摸,映着月光,五指上染满了黑红的颜色,滴滴答答顺着指缝留在草丛里,让人刺眼。
两人齐齐愣住了,程衫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情况不太好了。她弯下腰,拼命地要把钟小萸抱起来:“我带你出去!”
钟小萸疼得没有气力了,她还是摇摇头。其实,她早就猜到了会有这般结局,可她就是不甘心啊,她想拼一拼,万一……她们能够逃出去呢?可现实就这样打了她一大耳刮子。
钟小萸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声音低低喃喃:“程衫……你走吧,我死在这里也挺好的,只要不是死在那里,怎么都行。”她厌恶那个地方,恨得咬牙切齿,每每在午夜梦回,她都想拿刀.杀.光那些人。
“别说这种话……”程衫哽咽着哭了,眼泪砸在了钟小萸的脸上,她声音都沙哑了:“不行,我带你一起走。我答应过杜稳的,带你回去。”
钟小萸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像时间那样在慢慢地流逝,她哭着去推开程衫:“你快走啊,带着证据走……”
程衫疯狂地摇头,可她抱着钟小萸的身体,却感觉到她的体温渐渐变凉,她拼命地想要阻止:“别睡啊……求求你了……”
钟小萸还是昏睡了过去,程衫咬着牙,用尽全力地将她抱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前方走,她走到很慢也很吃力,可每踏出去一步,都带来了新的希望和光明。
突然,依然保持警惕的程衫动了动耳朵,猛地回头:“是谁在哪里?”她的声音冰冷,手上和衣服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犹如寒洞冰窖走出来的嗜血战士。
那人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她,下意识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程衫已经看到了飞速遮掩的身影,冷冷一笑:“鬼鬼祟祟做什么?是人是鬼就出来,没必要躲躲藏藏!”
那人终于从大树后面现身,穿着黑色长袖和粗布裤子,就这样望着她,目光却平静得不像话。
程衫愣住了:“原辉?怎么是你?”
她脑袋快速地旋转,原辉为什么会出现?他不是被打晕了吗?以她的力道根本不能这么快就醒来。还是他是装晕的,然后一直偷偷跟着她们,找村民来带她们回去的吗?她要怎么做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想到这,她不由得抱紧了钟小萸。
原辉慢慢地朝她走过来。程衫沉默地下意思地往后退,她在防备着原辉。
原辉见状,停下了脚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眸子里全是不解和为什么。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想问她为什么要打晕他?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要带着钟小萸离开?她是不是别人所说的……警察。
程衫低下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钟小萸,再抬头时目光已然沉静而冰凉:“如你所见,我们要逃出去,你有两个选择……”她顿了顿,“一,放我们离开;二,我就地解决你。”最后那句话说完,她喉间有些干涩和不忍。她没有办法,一旦原辉暴露了她和钟小萸的所在地,她们俩人,非死即伤。
原辉张张嘴,似乎想朝她走近。
程衫冷喝:“就站在那里,别过来!”她默了一秒,“现在没必要伪装了,我能看懂手语,你想说什么就打手语。”
原辉猛地一怔,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程衫说:“快点说,不要浪费时间。”
原辉:我带你出去。
程衫皱了眉头,似乎不太懂他什么意思。
原辉继续打手语:我小时候跟爷爷来这里走丢过一次,一个人在山里转了好多天。所以我记得路,我知道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出山。
程衫:“你没骗我?”
原辉摆手:没有,从未骗过你。怕她不相信,他指了指南边:往那边走就能出山。
程衫知道他没有说谎,她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原辉。
原辉慢慢地朝她走进,他看得出来她没多少体力了,面上有动容的神色。他垂下眼,犹豫片刻后打手势:那次……我为你上药,你手上有茧,我摸出来了,应该是拿枪的痕迹。我放你出去,到那时,你放过我的家人,好不好?
程衫有些震惊,随即又想,那些人总认为原辉傻,笨蛋,殊不知,他才是最聪明,最通透的那个人。
他猜到了她身份,却没拆穿,也不向其他人告密,只静观其变她想做什么。
没想到她程衫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既然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她对他也没有负罪感了。
原辉以为她沉默是不相信,便继续说: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着,如果你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再打晕我一次。
他话说得如此直白,程衫面上再没有丝毫的疚意,她呼了一口气,静静道:“我可以相信你吗?”她说完自嘲笑笑,“毕竟我才是骗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