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听完赵父的话,突然就明白了:“因为赵原有前科,所以当老师、学生都那样说时,你们也认为是这样——她是一个坏学生。”
赵父沉默了。
赵母犹豫片刻后,想反驳:“也不是,其实我和她爸很相信她的,可她人走了,我们想听解释也听不了。再加上当时她爸升职在即,也没什么心思管她……”
如今再提起这些事儿,女人总是比男人感性、柔软。赵母的心思也渐渐地变了,她开始去怀念、去遗憾、去感慨那个女孩生前的一切,如果女孩活了下来,现在是不是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每次想到这些,她都有些恨,恨她明明有很多路可以走,为什么偏偏走了这条路——这条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去改变任何事、哪怕一点点决定的路,就这也放弃了,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所有人。
所有赵父才那么……恨,恨别人提起这个小女儿,勾起心里隐隐和不甘心的痛。
赵母眼底的忧伤慢慢爬了上来,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所以……你们现在是在重新调查小原的吗?还是说案子另有隐情?”
赵母的问题一下子问到了关键点上来。
晏修问:“我想问,你们相信赵原吗?她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吗?”
赵父身体一僵:“什么意思?”
“不是。”一道清丽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几人回头,是赵优推开门,施施然地走进来。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看着还是很年轻。
见几人盯着自己,她稍稍握紧了拳头,说:“或许小原是自杀的,可她的死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晏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定?”
赵优抿了抿嘴,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棕黄色的信封,边角磨损起毛,她熟练地拿出里面的信纸,纸张折痕深迹,泛黄。
是年代久远的信封。
这和寄给刑警的信,是同一个人吗?
晏修和周炎同时发出疑问,两人接过信,里面的内容和寄给刑警的是一模一样,一句话,八个字——“赵原自杀另有隐情”。
赵优说:“这是小原死后三天,我收到了这封面。”
于是她拿着这封面去找负责案件的刑警,没想到那名刑警也收到一模一样的信,这让她更加确信赵原的死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赵父和赵母根本没想过有这种事,两人问:“为什么你当时没有告诉我们?”
赵优苦笑一声:“你们当时根本就不听我的劝说,一个劲儿地认定是小原在逃避责任。爸……”她扭头看着赵父,“你好记得当时怎么说小原的吗?你说她不堪一击,懦弱,胆小。这种情况下我敢告诉你们吗?”
晏修让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回忆地了一番赵原自杀前有没有什么异样。这一次,晏修让赵优先说。
赵优:“小原是寄读生,要提前一天回学校,周末晚上她收拾东西回去,突然跟我说她想回来住,我问为什么,但她却不跟我说……就那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吧,之后没几天我们收到她已经……”赵优已经泣不成声了,“从小小原就和我最亲,什么都跟我说,就那阵子,她回来也不跟我讲学校的事儿,我还纳闷呢……”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到赵优说的这番话,神色皆有些动容。赵母道:“听小优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想起了一件事儿,但我不确定是不是……”
晏修:“什么事儿?”
两道声音传来,还有一道是赵优的,晏修望过去,她神色焦急,急忙抓着赵母:“妈,你快说。”
赵母沉默了两秒,道:“小原问我为什么要生她。”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气氛寂静几秒后,赵优号啕一声哭了,几人都没说话,只剩赵优的哭声最大了:“都怪我,怪我要结婚冷落了她,怪我没注意她的情绪……”
赵母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将赵优抱在怀里:“怪妈妈,你们都应该怪妈妈,是我们的错……”
过了很久,晏修问:“除了你们了解赵原在学校不好的方面,那你有听到一些好的方面吗?”
几人摇了摇头。
晏修又问:“赵原在学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吗?”
赵父赵母又摇了摇头:“我们不清楚,她很少和我们讲学校的事儿。”
晏修看向赵优。
赵优抿了抿嘴:“小原她……没什么交好的朋友。”
晏修问:“那当初赵原和别人打架是为了什么?”
赵父摇摇头:“我也太清楚,问她也不吭声,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赵优也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问她也不说。”
……
“太奇怪了。”周炎说。
晏修和周炎正在回去的路上,晏修道:“既然赵优和赵原的关系那么好的话,按理来说,赵原有什么朋友,在学校干了什么事儿,赵优都会知道的,可为什么赵优对此一无所知呢?”
“还有……”晏修道,“赵原在学校与别的同学打架,就算赵父赵母不管,那赵优肯定会管的吧?以她的性格,她一定要弄清楚赵原为什么要打别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故事。”
周炎说:“你有没有感觉赵优有事瞒着我们?”
晏修说:“嗯。”直觉告诉他,赵优还有事情瞒着他们。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边的魏梓文说:“已经查到了,和赵原打架的是一名男同学,叫余辉,已经联系上了。”
晏修和周炎又匆忙地赶过去。
余辉现在一家快餐店做兼职,他脱下工作围裙,说:“当然记得赵原了,这辈子都记得她。”
晏修注意到,他说话时唇齿轻扯,刻意地避免大幅度张嘴。憋见晏修的目光,余辉张了张嘴巴,露出只有半截的门牙,空洞洞的。
光怪陆离的灯光折射过来,面部有些狰狞。
“这就是她弄的,当时医生说不补了,要十八岁以后才能补。现在我十八岁了,家里没钱,我只能来打工挣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