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月没忍住笑出了声,吴锡元略带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苏九月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站在他身后,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吴锡元这才收回视线,对着来家里凑热闹的乡亲们说道:“老爷可当不起,上头还有我爹哩!大家这样说岂不是折煞我了?还是叫锡元就好。”
乡亲们自然也乐得如此,他若是端着,大家伙儿还不好意思找他办事儿。
“好好好,锡元这回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我们大伙儿啊!咱们整个夏杨村这些年也才出了三个秀才,你们老吴家可真是烧高香了呢!”
吴传一边说着哪里哪里,儿子不过是走了好运。
可那一脸的春风得意老早就出卖了他,村里人没说话,可大家伙儿谁心里不羡慕呢?
一旦中了秀才,今后就算考不中举人,也不种地,有朝廷给发的银钱和米,也足够了。
等到将所有人都送走之后,吴传佝偻着身子站在自家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他回过过来,对着站在身边的刘翠花吩咐道:“老婆子,你去买点纸钱香烛回来。”
刘翠花愣了一下,到底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瞬间就知道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对,锡元中了秀才这可是大事儿,咱们是得烧点纸跟祖宗说一声,真是祖宗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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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锡元听着他爹娘的话,也是一阵无可奈何。
罢了,想烧纸就烧吧,左右也用不了几个钱,他们高兴就好。
今日上门的人络绎不绝,不光他们村子的,附近几个村子里凡是沾亲带故都来了。
唯独只有吴锡元的大伯吴忠一家人一个都没上门来。
吴忠倒是动过这个念头,跟自己媳妇儿黄氏提了那么一嘴,“老婆子,老二家锡元考中秀才了,咱们要不要也带点东西上门去问问?”
黄氏立刻就想到了免税的事儿上,哪儿有不应的?
可就在夫妇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吴二柱却喝得醉醺醺回来了。
见着他们两人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歪歪斜斜地靠在了墙上,瞥了一眼他们手中拎着篮子,问道:“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吴忠和黄氏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黄氏悻悻一笑,说道:“去你二叔家一趟,他家锡元不是考中了秀才嘛,都是自家人,不管不问也不大好……”
他们也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老二一家,再加上儿子先前儿连童生都没考中,反倒老二家的那个傻子不仅中了童生,就连秀才也考中了,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们心里虽然微微有些不痛快,但是也清楚若是能避了税,绝对能给家里省不少钱。
大夏朝的赋税向来都是三成,算不得重,但三成粮食省下来也不少呢!
他们原本以为儿子能够理解自己的苦心,可是谁知道二柱只是听到秀才两个字,就直接变了脸色。
他走过来,一把夺过黄氏手中的篮子,借着酒气直接将篮子往地上一丢,脸红脖子粗地插着他们吼道:“不许去!”
黄氏被他的动作吓得大惊失色,气得一跺脚,连忙跑去看篮子里的东西,“你这小兔崽子,不让去就不让去呗,丢个甚的东西?!这篮子里装的还有鸡蛋哩!”
黄氏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方的,因此拿给吴传家的鸡蛋也不过只有五枚。
只可惜被吴二柱这样一摔,五个鸡蛋全部碎了,没一个能幸免的。
她心疼的拎着篮子回了厨房,把帕子上碎了的鸡蛋弄到了碗里。
她气的厉害,偏偏又拿自己儿子无可奈何。
屋子外头只剩下吴忠和吴二柱父子两个,吴忠也气。
他直接脱下鞋子就要上手揍,“你个小兔崽子,没考中就没考中,来年再考就是。你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让我们上你二叔家去?!咋的?怕丢人啊?现在知道丢人了,整日喝得醉醺醺的,摆着一张臭脸,到底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啊?”
吴二柱却连躲都不躲,反而扬着头跟他呛声,“打吧!打吧!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他吴锡元现在能耐了又怎样?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考中的!傻了一年,却比我这个刻苦读书的还要考得好,您信吗?只有傻子才信他!”
他这番话说的,还真叫吴忠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黄氏在厨房里听着外头的动静,担心他们爷俩打起来叫外人看了笑话,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走了出去。
“行了,行了,不去了,你们也别吵了。如今儿子大了,小心叫外头人看了去,弄得面儿上无光。”
吴忠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将鞋子啪地一声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踢踏着鞋子拎着烟袋锅子进了屋。
黄氏倒了杯热水来给儿子醒酒,才苦口婆心地说道:“爹娘都知道那吴锡元没什么厉害的,可是他现在中了秀才,咱们家的地若是能够挂在他名下,一年到头能省不少税哩!”
吴二柱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直接张口就来,“娘,别求她!你且等着,等我后年也考一个回来!”
自己儿子有志气,当娘的也不能打击孩子。
黄氏笑得一脸欣慰,“好好好,娘听你的,你好好读书就是,你爹那边娘去说!”
将儿子安抚下来之后,她又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吴忠一个人靠在炕头拿着个烟袋锅子抽个不停。
黄氏一进屋子,只觉得屋子里云雾缭绕的,十分呛人。
她连忙打开房间的窗户,又走过来顺手抢了吴忠的老烟枪,皱着鼻子训道:“你这是作甚?连个窗户都不开,呛死个人了!”
吴忠叹了口气,“你说现在咋办?老二现在怎么就这么轴呢?!难不成真跟人家说的似的,读书读成了个酸腐书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黄氏却连想都没有多想,就下意识地维护道:“咱们儿子自然是好的了!你说的这是甚话!儿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傻子都傻了一年了,怎的能考上?背后有没有捣鬼这谁可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