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丰镇,建州州府东南方百来里的一处依山小镇,清晨。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咕咕叫的母鸡,呲牙狂奔着,身后追着一名高举扁担的老汉。
“丁小秋!!你给我站住!!你这杀千刀的,前儿半夜摸我闺女房里去将我闺女吓个半死,今儿又来我家鸡圈偷鸡,老汉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打你一顿送官!!”
那名叫丁小秋的少年闻言大笑,跑的越发的欢快,边跑边回头看那老汉。
“诶唷,我说刘家大伯你快放了我吧,今儿先赏只鸡我打打牙祭,我这嘴里都淡出鸟味了,等日后有钱了一并赔给你,哈哈哈……”
老汉哪里肯依,双手举着扁担紧追不舍。
“你这厮满嘴鬼话,哪里能信!!你今天不把鸡给我放下,我就追到你那破道观找你师父去!!”
于是丁小秋立即不跑了。
刘老汉手中的扁担也立即砸向他的脑袋。
“啪!”
丁小秋伸手轻松的接住了扁担,狞笑着望向刘老汉。
“我说刘老汉,你是第一天认识小爷么?小爷我能让你追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追一会意思意思就得了呗,怎么,还真想拿住小爷?”
刘老汉脸上涨的通红,双手用尽了全力想将扁担抽回,可丁小秋那只手像个铁钳似的,任凭刘老汉如何用力扁担也纹丝不动。
“哎!!”
刘老汉索性推开了扁担,双手叉腰喘着粗气,频频摇头叹气。
“我说咱镇上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土匪,这一年到头镇子上哪家不被你祸害个几次?年纪轻轻的也不学个讨生活的手艺,天天这样骗吃骗喝如何得了??”
丁小秋扔下了扁担,笑嘻嘻的拍了拍刘老汉的肩膀。
“嘿嘿…刘大伯您也知道,我从小跟着我那抠门的师父就没享过一天福,天天青菜萝卜配粗粮,就这还经常吃不饱那!要不是仰仗着乡亲们,只怕我早就饿死了哟!”
刘老汉捡起扁担,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算是认了栽了。
丁小秋举起扑腾的母鸡对着刘老汉的背影笑喊道:“大伯放心,等我丁小秋哪天发了财,一个子儿不少的送到你府上,还能给你利息咧!!哈哈哈……”
望着手上的肥鸡,丁小秋咽了咽口水,得意的哼着小曲儿儿朝镇子口走去,这可把在镇口牌坊下卖烧饼的给吓坏了,忙不迭的挑起担子就要收摊。
丁小秋忙喊道:“哟,许三哥这刚出摊就不做买卖啦?”
许三哥挑着担子扭头苦笑,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丁小秋几步追了上去,挡在了许三哥身前。
“许老三!!小爷跟你说话,你跑什么!!”
许三哥哭丧着脸说道:“小秋啊,你自己说说,你都在我这儿拿过多少回烧饼了,可给过一文钱?我打又打不过你,拦又拦不住你,见着你能不跑嘛!!”
“你看看,这话说的多见外,大家乡里乡亲的……”
丁小秋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掀开了盖布拿了几个烧饼就往怀里塞。
“记账记账哈…等我丁小秋发了财,一个子儿不少……”
一天的伙食搞定,丁小秋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朝镇子西北角的一处破败的小道观走去。
回到道观,正准备烧开水杀鸡褪毛,丁小秋望着自己师父的房门犯起了嘀咕。
“这老家伙,说是外出办个事三五天就回,这都七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丁小秋眼珠一转,暗道这老头一直奇抠无比,自己从小没得过他一个铜板,如今何不趁他不在道观进他房间搜刮一番,没准能找到些散碎银子来花花呢?
说干就干!
推开师父的房门,只见床上的被褥已不见踪影,只有一封信和一个小布包裹放在床板上。
“这是啥?”
丁小秋拿起信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徒儿小秋亲启”几个字。
“这老头搞什么名堂?好端端的留一封信给我做啥?”
丁小秋撇了撇嘴,取出了信来看,却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小秋,为师与裁缝铺的秦寡妇情投意合许久,奈何入不了旁人的俗眼,只得携秦寡妇远离此镇,另觅他处安度余生,望你勿念勿寻。现留三十两银子与你,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少生事端。”
丁小秋猛的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
“什么!!??这老不正经的和秦寡妇私奔了!!??”
丁小秋忙不迭的打开包裹,果然露出了几个银锭。
巨款啊!!
想自己那抠门至极的师父别说是三十两银子了,平时连三个铜板都没给过他,就连自幼教给他的那套刀法用的都是木棍来练,一把真刀都舍不得给他买;如今竟大发慈悲给自己留了整整三十两银子,可见这老头果真是一去不回了。
将银子小心的揣进怀里,却发现包裹中还有两本发黄的旧书册,一本封面上写着“红莲诀”三个字,而另一本则写着“太初炼气心法”几字。
丁小秋当然知道这两本书了。
自幼师父就曾告诉过他,这是本门的内功心法和门派功法。
可他只从师父那里用木棍习得了一套刀法,这内功心法和门派功法却不曾练过。并不是那不正经的老头不肯教自己,而是他们师徒二人都没法练。
因为,他们师徒俩的天赋不够。
原来在千余年前,天下有六大修真门派,各派聚集了天下天赋卓越之人。
所谓天赋,便是人体十二经脉觉醒的数量,这是先天决定的。一般来说,至少有一脉觉醒才可习练内功,然后在内功心法的支持下,方可习练门派功法。
可后来天下经脉觉醒之人逐渐减少,又加上前朝朝廷对修真势力的打压,六大门派陆续解散,六派门徒四散于九州各处,各自断断续续的传承着宗门功法。历经千余年时光的冲刷,如今能略得六大修真门派正统传承的修士已是凤毛麟角,不多见了。
而如今这些六派的传人早已没有了宗门的概念,大多各自为阵,甚至为了争夺利益,即使是同门的传人之间碰面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
按照不同的门派传承,这六派的后人现如今被称为六道,分别为:书生道、铁山道、傀儡道、妙医道、符衣道和截杀道。
其中截杀道当年在宗门内又分为血炼堂和红莲堂两支,丁小秋和他师父便是属于红莲堂这一支的传人。
可即使是在千余年前修真风行的年代,红莲堂的人数也远少于血炼堂。
这是因为红莲堂的功法红莲诀在前期威力平平,可若要练到后期则对天赋又有极高的要求,远不如血炼堂的血杀诀上手快,前期便能有不俗的威力表现。
后来宗门解散,到如今就连血炼堂一路的传人都不多见,更别提红莲堂了。
用丁小秋师父的话说,这截杀道红莲堂一路,怕是只剩他们师徒俩了。
而且他们师徒俩还是个半成品,空有外功刀法,却无天赋修炼内功和门派功法,从这点来说,这红莲堂一脉是已经彻底绝迹了。
丁小秋随意翻了翻这两本发黄的老书,扔到了一旁。
“老东西和我先天天赋都不够,留这两本破书下来又有何用?我甚至连真的长刀都没碰过……哎,什么狗屁红莲堂,小爷我连饭都吃不饱哪有空理会这些……”
望着空荡荡的道观,丁小秋还是有些失落的。
他本是个外乡人抛弃在镇上的孤儿,被师父抱回了道观,虽说这老头极不正经又抠抠搜搜,但却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可如今,他竟然抛下自己跟着一个寡妇私奔了??
“老东西!!你有种!!!”
烧水,杀鸡!
丁小秋要吃肉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