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皇上离开后,何皇后笑道:“今日就是个赏花宴,没平时那么多规矩与拘束,不必非得坐着,就像刚才那样赏花闲谈即可。”
说话同时,宫婢们端着茶点鱼贯而入,御花园气氛才又逐渐轻松起来。
温贵妃笑了笑,正想将温澜清与云娆都叫到身边聊上一聊,就见何皇后身边房嬷嬷已经去到温澜清面前,笑脸盈盈地将人请了过去。
何温两家为世家,温澜清小时候进宫见温贵妃时,温贵妃也时常带着她一块到凤仪宫给何皇后请安,何皇后可说是看着她长大,叫过她过去谈话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今日赏花宴,并不如何皇后口中那般单纯,这是为了物色太子妃才举办宴席,此时何皇后当着所有贵女面,将她叫到身边坐着,那实在不让人多想。
再过两日,温家就要多一个公主,要是温澜清成了太子妃,那温家岂不是要上天了?
闺秀们看着温澜清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有嫉妒,有愤恨,也有看好戏。
云娆并不清楚这些弯弯饶饶,见温澜清被皇后叫走,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温贵妃眼底也掠过一抹冷意与担忧,正准备起身去到何皇后身边,刚刚随着皇上离开陈公公却又折了回来。
“贵妃娘娘,皇上说今日日头过于毒辣,让您移驾画舫,皇上就在那里等着您,皇后娘娘那儿,皇上已经事先打过招呼,莫让皇上久等。”
温贵妃拧了拧眉心,跟贴身婢女低声吩咐几句话,这才随着陈公公离开。
众妃嫔见她离席,眼中嫉妒都快要喷薄而出。
温贵妃一走,云娆又更加不安了。
“五妹,就算再如何担心温二姑娘,也不能这么一直盯着皇后娘娘。”陆君平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
温贵妃离开前,让婢女转告他,务必将温家姐妹看顾好。
陆君平看了眼站在云娆身后容珺,目光复杂无声一叹。
云娆慌张敛目,起身朝他福了福:“多谢七皇子提点。”
陆君平笑:“不必如此生疏,喊我七哥即可。”
接着他就收到一道令人头皮发麻警告目光。
陆君平嘶了声,正想阻止云娆,让她不用改口,小姑娘却早一步细声喊道:“是,七哥。”
那道警告目光瞬间转成杀人目光。
陆君平不用看都知道,容珺背在身后双手,怕是已经攥得青筋暴起。
嘶,他会不会一离宫就被减口了。
容珺给压迫感实在太大,饶是云娆想忽视也没办法。
她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恼怒,微微侧眸,用眼尾斜乜了他一下。
没想到男人冷冽如刃目光,瞬间转为深沉爱意,俊美绝伦脸庞更是盈满温柔。
“……”这人有毛病?
云娆简直快要被气死。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陆君平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他别开目光,强憋着笑,依旧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温澜清。
云娆见何皇后仍亲昵地拉着温澜清手,笑容和蔼说着什么,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她不禁抿了抿唇,转身来到容珺面前。
容珺飞快敛下眼睫,长睫半落下来,阴影落在眼下,在男人如玉脸庞投落出浅浅剪影。
云娆偏过头不看他,冷声道:“我虽刚回京不久,却也知道荣国公是长公主驸马,容将军身份尊贵,本不该纡尊降贵来当我贴身侍卫,既然圣意难违,就请容将军记住自己身份,以后再用刚才那种放肆目光盯着我,莫要怪我不客气,按宫规处置。”
她恰好错过他微微勾起嘴角。
那昙花一现笑容里,全是幸福与满足。
容珺垂首,目不斜视,低声应道:“是,小知错。对公主不敬,按宫规处置,应掌嘴二十。”
男人突然撩袍,单膝跪地,下颚微抬,目光依然落在下方,浓密卷翘眼睫低垂微颤。
他毫不犹豫地扬手,往自己脸上掴掌。
啪啪啪,一掌接着一掌,力道一点也不轻。
原本正笑吟吟地跟三公主说着话四公主,听见掴掌声,困惑地转过头,见到容珺跪在地上给自己掌嘴,骤然瞪大眼。
四公主不敢置信看着容珺,接着看向云娆,吃惊捂着嘴。
三公主也侧过头,扫了眼容珺和云娆,眼底掠过几许思量,目光意味深长。
容穗穗猛地捏紧手中帕子。
她怔怔地看着容珺,接着又有些迷茫看了眼云娆。
大哥哥脾气虽然温和,却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就连在当今最受宠三公主面前也不曾。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荒谬而又可怕念头。
容珺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二十巴掌很快就打完。
快,却每一巴掌都不曾留情。
领完罚后,他依旧动也不动跪着。
那是一种卑微而又绝对臣服姿态。
早在容珺动手时候,陆君平就来到他身旁。
容珺跪着,陆君平人高马大,再加上他一过去,就立刻让跟在身后小太监们将容珺团团围住,除了坐在云娆附近几位公主和容穗穗以外,注意到这件事人并不多。
陆君平低眸,见容珺那张俊脸被他自己打得几乎不成样,心中说不出难受。
他一直都知道容珺对自己很狠,不论是年少时,或是在沙场上,或是两人巡营,云娆却趁机出逃那一次。
每次当他亲眼看见容珺对自己狠时,还是很难接受。
不就是看了一眼吗?要道歉,就不能回到相府再打再道歉吗?怎么非得就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难堪呢?
陆君平捏紧手中折扇,指节泛白,见容珺还跪着,云娆却迟迟没有开口让他起来,不由得强压下心中怒火,跳出来打圆场。
“刚才确是子玉失礼,冒犯了五妹,如今罚也领了,不知道五妹气消了没?今日来了不少世家贵女,若还没气消,等待会儿离宫回相府,五妹再罚也不迟。”
云娆一开始就没有想罚容珺,那些话,不过是想吓吓他,见到男人一丝不苟,立刻当场领罚,亦是愣怔许久。
她刚才虽然生气,气明帝不讲道理,强硬地让容珺当她贴身侍卫,气容珺用那种放肆,近乎痴迷而又爱意深沉目光看着自己。
但当她看见容珺跪在地上,姿态卑微领罚,心里却是说不出滋味。
她记忆中公子,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不迫,胜券在握姿态,即便在皇上面前也游刃有余。
……她总觉得,容珺不该是这样。
云娆垂眸,安静地看着他如玉琢般脸庞上,那一道道清晰入目红指印,心底忽然一阵烦乱。
她抿了抿嘴,别过头,低声道:“容将军知错便好,以后莫要再犯,起来吧。”
陆君平刚伸手将容珺扶起,就听到主位上传来惊呼声。
他脸色蓦然一沉。
云娆心头一跳,再看去,只见温澜清被几名宫婢团团围住,一名宫婢跪伏于地,不停地朝她磕头。
何皇后面色冷沉,红唇张张合合,像是在责骂那些宫婢。
“简秋,你跟在本宫身边那么多年,居然连杯茶水都倒不好,还慌慌张张将糕点打翻,将澜儿衣裙都给弄脏了!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十大板!”
何皇后微怒美目轻轻一扫,气势不怒而威,原本说说笑笑贵女们纷纷噤了声,不明所以看向主位。
见温澜清大半边衣裙都被弄脏,这才明白过来何皇后为何突然生气。
“姑母素来温和,鲜少责骂宫人,没想到她居然为了温二姑娘发这么大脾气。”
“何六姑娘还看不出来吗?想来皇后娘娘心中已有太子妃人选。”齐二姑娘似笑非笑看着她,“皇后娘娘真是母仪天下典范,都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她却连选太子妃,也毫无私心,只顾大局。”
何六姑娘本来就对太子妃之位没兴趣,听见齐二挑衅只冷冷笑了一声:“那是,我姑母可不像齐妃娘娘,为了固宠,不惜让忠心自己宫女去伺候皇上,甚至还千方百计让齐大姑娘进宫当妃嫔。”
“你!”齐二姑娘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要不是这里是皇宫,她肯定二话不说冲上去撕了她那张嘴。
何六与齐二就站在云娆附近,两人音量都不小,这些争执全落在她耳中。
云娆却无心理会两人,见何皇后摆了摆手,面色微沉地吩咐宫婢带温澜清去更衣。
只见温澜清摇了摇头,巧笑倩兮地说着什么,何皇后听完之后,脸色却沉了下去,云娆不禁心头一紧,立刻紧张上前。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她先不疾不徐地福身行礼,才又道:“姨母离去前特地吩咐臣女,说皇后娘娘操持赏花宴本就费心,千万不可给娘娘添麻烦,要是我姐妹二人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或是身子不适,就到翊坤宫偏殿。”
何皇后沉默了下,半晌,才撩起眼皮笑盈盈看向云娆:“本宫真是没想到从小寄养佛寺温三姑娘,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云娆心跳如擂,不敢轻易接话。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前世温澜清下场有多可怜关系,打从今日进宫之后,她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种不好预感。
何皇后轻叹了声:“如今温贵妃还在画舫上陪着皇上,人不在翊坤宫,你们若是此时过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本宫可不好跟皇上交待。”
何皇后顿了下,姿态优雅捧起茶杯,轻啜一口,才又微微笑道:“温三姑娘刚回京,可能不知道,上次七皇子私自将长公主陪嫁妈妈,带到翊坤宫偏殿就出了事,那位妈妈还因此撒手人寰,在那之后,皇上就下过令,说往后温贵妃不在时,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到翊坤宫。”
云娆这些话,温澜清适才也说过,何皇后一样是用差不多理由回绝。
何皇后眉头微蹙,语气稍冷:“温贵妃从小与本宫情同姊妹,她体谅本宫,本宫自然也体谅她,她不在时,本宫自然该替好生照顾你们姊妹二人,不必与本宫如此客气。”
话落,何皇后再不给她们开口机会,摆手让人将她们带下更衣。
云娆攥紧手指,下意识抬头看了不远处容珺及陆君平一眼。
两人早在云娆上前时,也来到主位附近,自然将何皇后这一番话尽收耳底。
容珺知道温澜清前世就是在这个赏花宴上出事,不过他并不担心,云娆也有前世记忆,她也知道温澜清下场,肯定会坚持陪她一块去。
他现在成了她贴身侍卫,有他跟着,她们俩都不会出事。
就在陆君平想上前之际,三公主突然上前:“皇后娘娘说得极是,两位妹妹不该与您如此生份客气,平阳在此代两位妹妹道歉,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何皇后凤眼微微眯了下。
三公主从小寄养在太后膝下,她与温贵妃不亲,与她这个皇后更是生疏,平日里见了她,这个被皇帝养得娇纵三公主虽然不敢对她不敬,却也鲜少用将自己位置摆得这么低。
何皇后登时看不太明白三公主想做什么。
不止何皇后看不明白,就连温澜清也摸不透。
三公主虽是温贵妃亲生女儿,她却与整个温家都不亲,平日也比较喜欢与岑时卿来往,怎么会突然跳出来说这些话?
何皇后垂眸笑笑:“三公主说笑了,澜儿衣裳也是因为本宫人笨手笨脚才会弄脏,本宫怎么会怪罪于她,只不过两位温家姑娘仿佛怕是本宫会将她们吃了一样,居然三推四阻不肯下去更衣,实在教本宫伤心。”
三公主笑了下,目光微冷:“娘娘说得是,只是两、三年前中秋宴上,齐大姑娘也就是如今齐嫔娘娘,才因为类似事出了意外,也不能怪我母妃如此小心。”
何皇后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沉了下来。
三公主像是没看到一样,兀自笑道:“平阳向来口直心快,要是惹得娘娘不痛快,平阳先在此告罪。平阳与母妃同住翊坤宫,不如让两位妹妹随我回翊坤宫更衣,如此既能让母妃安心,皇后娘娘对父皇也有个交待。”
何皇后冷笑:“本宫一开始只是以为温夫人走得早,所以澜儿不懂规矩,没想到──”
三公主挑眉:“娘娘慎言,平阳可是太后娘娘亲手带大。”
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若没事,容平阳先带两位妹妹回去更衣,不过就是件小事,要是惊动到画舫上父皇,那可不好。”
何皇后几乎将凤座扶手捏碎。
这丫头不愧是温昭昭女儿,那仗着自己被明帝宠爱,在她面前嚣张劲,简直与她母妃如出一辙。
云娆与温澜清对看一眼,两人都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公主怎么会突然帮她们?
两人跟着三公主离开赏花宴时都还一头雾水。
陆君平与容珺紧跟在她们三人身后,来到翊坤宫时,三公主转身,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这里你们不能进去,在外头等着。”
陆君平好笑道:“这是我母妃宫殿我为何不能进?”
三公主冷笑:“那七哥只能问问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好事’。”
陆君平:“……”
容珺上前一步:“臣是五公主贴身侍卫,皇上吩咐过,公主在哪,臣就在哪。”
三公主目光轻轻扫过他还带着鲜明指印脸颊,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容将军刚任职,恐怕还不清楚,这规定不适于后宫,我贴身侍卫平时也是进不得翊坤宫,他都站在门口。”
她指了指身旁玄衣带刀侍卫。
最后,两人被挡在翊坤宫门口。
陆君平抓了下头:“如今她们都到翊坤宫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容珺沉默了下,微微颔首:“你说过,翊坤宫里都是温贵妃自己人,就连附近巡逻禁军也都是皇上亲自安排挑选。我曾听皇上说过,这里可说是除了皇上御干宫外最安全地方,就连皇后凤仪宫都比不上。”
三公主领着两人进到翊坤宫时,云娆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陆君平和容珺都被挡在门外,要是她们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不止她们求助无门,就连温贵妃会受牵连。
但是……
云娆目光悄然移到三公主身上。
但是三公主是温贵妃亲生女儿,她应该不会害自己母亲才对。
温澜清倒是没云娆想得那么多,她很清楚,翊坤宫宫婢都是温贵妃人,她很快就随着嬷嬷进到内间更衣。
三公主刚落座,就有宫婢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一个接着一个。
见云娆傻傻愣在原地,冷笑道:“坐,否则待会儿母妃和父皇过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三公主和温贵妃容貌相似,五官十分精致,清丽温婉,还同样都有一双美人眼,嘴角天生上翘。
只是温贵妃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三公主却总冷着一张脸,天生上挑带笑嘴角抿着直直,眼神还有点阴沉。
云娆落座之后,三公主却又刚才在御花园那般,直直勾勾盯着她看。
像是在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如那些贵女所说,真是温贵妃女儿。
云娆被看得极不自在,微微避开眼。
“方才在御花园,多谢三公主出手相救,温娆感激不尽。”
三公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好半晌,才又道:“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好奇你和容将军关系,所以才大发慈悲地出手。”
云娆垂眸:“我与容将军今日不过第二次见面,并无任何关系。”
三公主眯了眯眼,兴味盎然“哦?”了一声:“这么说我要是跟父皇将他要过来当贴身侍卫,应该也没关系?”
云娆微微蹙眉。
她觉得三公主有点奇怪,话说总是夹枪带棍,活像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
“三公主随意。”
三公主见她说得云淡风轻,摇头冷笑:“五妹这番话,容将军听了该有多难过。”
云娆沉默。
温澜清出来时,只见两人各自低头不语。
三公主并没有马上带着两人回御花园,而是又在翊坤宫坐了半个时辰,才终于领着两人离开。
回到赏花宴上时,温贵妃已经从画舫回来,眼角眉梢犹带桃花意,正与皇后言笑晏晏。
云娆与温澜清被三公主带走之后,钟钰就很紧张,何奈她不能跟去,现在看到两人回来,才终于放心下来。
离宫时,三人特意待人走得差不多,才上马车。
容珺上不了马车,只能骑马跟在后头。
钟钰在赏花宴上憋了大半天,一上马车就拉过云娆手:“三公主带你们去哪了?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云娆摇头,沉默片刻,才又说:“她只是问我,若是她将容珺讨要过去,我介不介意。”
温澜清皱眉。
钟钰瞪大眼:“三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对容珺有意?”
“不知道。”云娆也不清楚,三公主像是对她有敌意,却又在她和温澜清被皇后为难时出手,实在古怪很。
回到相府时,温延清就等在门外。
见到容珺骑着马跟在后头,脸上惫懒笑意瞬间淡了下来。
“容大将军就这么跟在我两个妹妹马车后头,似乎不太妥当。”
温延清说这句话时,钟钰刚好从马车上下来,接着是温澜清。
温澜清目光复杂看了容珺一眼。
赏花宴上她就坐在云娆附近,容珺自己给自己掌嘴时,她也全看到了。
温澜清:“今天在赏花宴,皇上指派他当三妹贴身侍卫。”
“什么?”温延清怀疑自己听错了,面色瞬间阴沉。
他上前,正想将容珺拽下马,叫他滚远点,见到容珺脸颊已经不太明显红手印,蓦地一怔。
钟钰刚才离得远,完全没发现容珺被罚一事,同样吓了一跳。
“容将军脸……”
温延清冷笑了声:“活该。”
相府大门人来人往,温延清不想在云娆面前失态,忍住脾气,上前来到她和温澜清身边:“先进去再说。”
容珺下马,想跟着进去,温延清却抬手将人拦下:“容将军,我上次应该说得很清楚了,相府不是你进便能进地方。”
“我是五公主贴身侍卫,她人身安全由我负责,温二公子这句话,应当找皇上说。”容珺挥开他手。
温延清懒散垂着眼,直接按住容珺尚未痊愈左肩。
紧紧捏住。
容珺蓦地停住身,肩头处精白色衣袍逐渐透出鲜红,正要抽|出腰间铁笛,耳边却传一道熟悉甜软嗓音:“二哥哥在干嘛,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