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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仅有一张薄薄的毯子,隔着毯子李砚堂能感觉到对方充满侵略性的动作,他勃起的性器一直在他下腹部磨蹭,他有些惊慌,但他一向善于伪装这种情绪,所以他似睡非睡的眯着眼睛,装作不耐烦的扭头躲开亲吻,并试图蜷缩起身体。

陆鸿昌无奈的停了下来,心有不甘的咬他的脖子,欲望使他呼吸粗重,他甚至像个耍赖的小孩一样表达着他的委屈:“什么时候能再给我?我想要。”

李砚堂任由他放肆,转过身去不做应答,他心里无穷无尽的悲凉,为自己被彻底改变的身体,和不知何日才能解脱的受制于人的生活。

·

尽管他不露声色,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却仍然敏感的察觉了他的低落。上学路上李举一看着驾驶室父亲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开心。

“爸爸,你在不高兴吗?”他问他。

李砚堂说:“没有。”

李举一便不再说话,大人也需要隐私。

李砚堂送他到学校门口,下车前问:“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李举一一愣,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心里掂量着该怎么回答。

李砚堂见他犹豫,心里就知道了答案,即使是街上的阿猫阿狗都需要一个家,需要稳定安逸的生活,何况是群居的人。

李举一没有想很久就回答:“我喜欢。但是也不是不能走。”

“走?”

李举一点点头,说:“您如果想走,不要丢下我,我姓李不姓陆。”

他说完就下车,决绝的像个成年人。

李砚堂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校门口,回家之后他再一次不抱希望的查看了自己的邮箱,有一封新到的邮件令他惊喜万分,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他喝了许多水,然后联系了沈黎。

离他最后一次给她寄卡片,已经过去六年了,六年来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实际上沈黎就是想联系他也找不到方法,他换了手机号码,也不在原来的居住地。尽管如此,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们仍然像是有着某种默契的老友一样毫无隔阂的开始了交谈。

李砚堂说,可能最近会带举一过来。

沈黎说你不会无缘无故通知我。

李砚堂坦白说,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他没有胜算,所以不想争了。

沈黎问:“是跟孩子的母亲?”

李砚堂说:“算是吧。”

沈黎问:“她是单身吗?”

李砚堂说:“嗯。”

沈黎开玩笑说:“那干嘛你们不组建一个家庭?”

李砚堂说:“他只要孩子。”

沈黎觉得这位老同学的道德观念始终都有问题,不过她无意伸张正义,只是有件事她也不得不遗憾告知:“我现在在国内,实验室跟s市这边有一个合作项目,我需要在这边待满半年。那边的房子我可以先给你找好,林太太那里或许还有空房间。不过……恕我冒昧,你是打算移民呢还是暂时避风头?合法渠道的移民,一时半会儿恐怕办不下来。”

李砚堂意外她在国内,他立刻约了她面谈。

·

两个人依旧约在一处清静的咖啡馆里见面,沈黎瘦了些,更加自信干练,李砚堂到的早,两人一照面,沈黎先开了口:“你气色很好啊,瘦了。”

李砚堂说:“是吗。”

沈黎笑说:“那时候怀孕比较辛苦吧,所以成天蜡黄个脸,跟杨白劳似的。”

李砚堂依然不善玩笑,尤其是面对知根知底的故友。沈黎见他笑得牵强,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说:“讲讲你的计划,跟一个女人抢孩子,既不是爹又不是妈,你没有立场。”

李砚堂嗯了一声。

沈黎问:“举一见过她了吗?”

“谁?……哦,没有,他没有见过他妈妈。”

沈黎露出不解的表情。

李砚堂深吸了一口气,说:“他见的是他亲生父亲。”

“哇哦……”沈黎一声惊叹,好几秒钟之后才恢复语言功能:“你偷了他们的胚胎呀!这太没有道德了吧!”

李砚堂不知道该怎样将来龙去脉讲给这个打定主意要单身到底的女人听,可想而知,就算他讲清楚了,她也只会更加吃惊,因此不如说正经事:“我打算移民。”

“临时打算移民?投资移民?”沈黎记得九年前他取之不尽的那些钱,“我劝你再谨慎考虑,你这样做对自己,对举一,对他父母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们应该坐下来商量权衡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而且你也应该放弃对他母亲畸形的爱。”

李砚堂根本不听,自顾自说:“两月份我申请了澳洲的生物学技术移民。”

沈黎一愣:“……两月份他们才发现有举一的存在?”

“嗯。”

“那么你有没有……”

“刚刚收到了ita,材料都是早就准备好,等体检邀请。”

沈黎张着的嘴巴可以吞掉一个鸡蛋,她佩服这位同窗佩服五体投地,但细想这对于李砚堂来说确实并不困难,他二十三四岁就拿到了博士,从业期间有大量论文在国际生物科学类核心期刊上发表,如果这几年他没有太中断学术研究,再加雅思高分,技术移民比任何其他移民都快捷。

“所以你真的只是找我避避风头。”她总算搞清楚了状况。

李砚堂点点头:“可以的话我想尽快走,下个月到签之后我在那边安顿好,然后再把举一接过去,在这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沈黎端着咖啡沉默着理思路,好一会儿,问:“你曾经提起过,如果你有不测,就把举一交给陆氏集团的老总,他是不是就是举一的亲生父亲?”

李砚堂抿唇不语。

“有一个势力这么大的亲生父亲,移民真的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吗?”沈黎用她仅有不多的人情伦常劝他:“你再考虑考虑吧。”

·

李砚堂何尝不想再有其他考虑,事实上这半年多以来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为移民做得各种准备,如果这世上只有他们父子三人该有多好。

如果他不需要去想未来,不需要知道还有其他人觊觎举一,不需要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承担道德或法律上的惩处,不需要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整日惶惶不安怕失去从自己身上剜下来的那块肉,他情愿什么都不考虑,像个附属品一样守着孩子与伴侣,或者避世,带着孩子过着自给自足的清贫生活,怎样都是好的,都是他的造化,但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这样的福气。

不能得到爱,把结出的果子揣在兜兜里,哪怕是偷来的,他也要尽力保全。失去举一,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陆鸿昌两边周旋,他感激李砚堂的退让,对陈润禾的强势也只回避锋芒。陈润禾是聪明人,几次试探了孩子的口风之后,便明白李砚堂对于孩子来讲意义非凡,她心里越是恨,面上便越是风淡云轻,这是畸形的依赖关系,是不正常的,她太明白李砚堂善于蛊惑人心,自己四十几岁的儿子都不能摆脱,何况一个几岁的孩子。

儿子她是管不了的了,孙子却还年幼,无论怎样的依赖,一刀断了,时间长了自然就淡忘了,一个孩子能有多大执念呢。

就是想断了他们的父子情分,也不是什么难事,孩子总还是要跟着亲生父母,血缘上是这样,法律上也是支持的。既然儿子指望不上了,那就不指望了吧,陈润禾想,这天下什么样的律师没有呢,再说李砚堂当年的行为是职务犯罪,是侵犯病患权利,他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陆鸿昌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在想些什么,两边暂时性的偃旗息鼓对他来说简直是恩赐,他总算能够安心的处理工作,也能一门心思的讨好李砚堂,周末孩子不在,两个人的相处时光分外宝贵。

他的私心是完全偏向李砚堂的,尤其是在他松口承认留下举一的原因。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心仪的人为自己孕育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爱的结晶,是他们相爱的证明。当他想到这一点,他便觉得自己对李砚堂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同窗朋友或兄弟,连说喜欢都太轻描淡写,他依赖三个人的安逸生活,想一直这样过下去,这种渴求越来越浓烈的,甚至是迫切的,在过去四十年里从未有过的,他想同他组建一个家庭,这应该就是人们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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