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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昌对当年的事已做了最坏的猜想,面对指责他并没有任何的辩解,只愈发觉得自己愚蠢,这样的夫妻这样的遭遇,他竟还想用钱来补偿他们。但是,尽管愧疚,他对李砚堂的不舍仍占了上风:“当年的事是我母亲的错,如果可以,请让我赎罪,但是,砚堂并没有错,就算他爱我——”

“谁有兴趣听你们这些苟且之事!”李父勃然大怒,“把你的钱拿回去!把你的儿子也拿回去!走!”

“爸爸是您的小孩,您一点都不爱他吗?”李举流着眼泪哀求道,“小时候我犯了错,爸爸还为我挨打,他什么都能原谅我,您能不能也原谅他一点点?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好担心他。”

李父将伤心哭泣的妻子揽在怀里,不忍看他,说道:“他没有回来过,你到别处去找吧,这里没有你的爷爷奶奶,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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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举一在院门外挥着拳头攻击陆鸿昌,他愤怒而绝望,在他从小的意识里,他只有李砚堂,失去了李砚堂,他就是孤儿,有再多的所谓的亲人,他都是个孤儿。

而如今看来,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个孤儿。

即便再早慧,这依然超出了一个十岁孩子的承受力。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怜悯他那笨拙沉默的父亲,而他又为什么这样固执愚蠢,为了一段无望的感情众叛亲离甚至不顾生死赌了一生。

陆鸿昌挨了他一拳也没反应,回城之后,他几乎拾不起任何东西来,什么人都不见,亦无法投入工作,即使身在公司,也仿佛是个灵魂出窍的空壳子。回城当天淋了几滴秋雨,便轻易的感冒了,此后症状一天天加重,竟还发起了烧。一天深夜,保姆起夜,发现他满身酒气休克在客厅,险些因为酒后大量服药而丧命。

陈润禾万没料到一场打赢了的官司要让她家破人亡。

李举一不肯见她,保镖也没有接到陆鸿昌的指令送他回陆家。猝死边缘的陆鸿昌更拒绝她的探视,同其他无助焦虑的病患家属相比,这个老母亲可怜的姿态显得太过可笑。

她原以为击败李砚堂轻而易举,到这时才觉察到,她的对手就像一棵生命力强盛到诡异的树,她砍断了它,却无法铲除它的根,三十年来它潜伏盘踞在她家里悄悄生长,已经长到足以焚巢荡穴。刀砍到这根上,流血丧命的是她的儿子。

陆鸿昌躺在医院里,浑浑噩噩,睁开眼便不断地回到了三十年前。陈旧杂乱的宿舍,少年全心依赖的目光,纤细的腰肢,惊慌隐秘的喘息,生疏却又欢喜的回应……这一切都像荆棘刺扎着他的心脏,他想抱住那个少年,告诉他是自己蠢笨伤害了他,告诉他他也一样爱他,他不必为他生儿育女,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别对我这么狠,他在心里求他,再让我见你一面,咱们纠缠了半生了,你叫我往后一个人怎么办。

李举一抱着微弱的希望回了一趟x市,旧宿舍依然还在,老邻居们却都说没见李砚堂回去过。他坐在小时候走过无数次的那个楼道口拼命的忍住哭泣,无法接受他真的就此抛弃了他。他会想念自己吗,如果母子之间真的有感应,他会感受到他快要死去一样的绝望吗,他会因为失去自己而做出决绝的事情吗……李举一宁愿相信他是躲在了一个什么地方,一个让他感到安全的,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的地方,他在等着他回去。

他知道陆鸿昌的人还在满城找,也知道陆鸿昌生不如死,但他依然恨他,根本不接受他的病床上的道歉。

“找不到他,我会死的!”讲完他就崩溃的哭出来了,像每一个伤心的孩子一样笨拙无助,哭声里全是不自觉的对父母亲密抚慰的渴望。

他们已经在几个月里建立起了亲情,这感情同钻石一样珍贵无暇,孩子的哭声让陆鸿昌从灰色的情绪里慢慢清醒,叫他渐渐生出了穷途末路般的反扑的决心。

他捏着他的手缓缓说:“爸爸会找到他的,爸爸保证,一定把他找回来。”

·

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看到了那条视频。陆氏的老总在镜头前面恳求他的爱人回心转意。他收拾的很体面,所有的疲惫与焦急都隐忍在诚恳的表象之下,讲的话也并不煽情,但依旧让所有路人都侧目。

他说他因为孩子的事情伤了爱人的心,爱人已经出走几天,他报了警,找遍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束手无策。

他说他和爱人是青梅竹马,爱人为他吃了很多苦,他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欠了他太多。

他叫着爱人的名字,眼眶泛红。

如果你真的要走,他说,请把孩子带走,他是属于你的。

我也是属于你的,他说,不要离开我。

这位优秀的企业家出身名门,受过最好的教育,多年以来在商界异常低调,从不接受任何采访,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不计后果的将私人生活公布于世。

但他似乎并不想让公众帮他一道找人——他没有公布陆夫人的资料,连张照片都没有给,这视频就像是给陆夫人一个人的忏悔信和检讨书。

可惜的是陆夫人并没有看到。

他在文昌的老房子里。他一直就在那个停水停电的老房子里待着。书房书柜的背后有个暗室,大约一个平方米大小,设计巧妙的像是个藏宝阁,他就像只小型啮齿动物躲在那里面,吃了一些屋子里的过期食品,昼伏夜出,悄无声息。连李举一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他虽单亲,但却有一个视他如珍如宝的父亲——他从未将他关进这个自己小时候被关过无数次的小黑屋。

暗阁里凌乱,却像是地下巢穴一样收集了许多宝贝:李举一小时候的衣服鞋子,他用过的小碗小杯子,他的玩具,相册,还有那个箱子。近一周的时间他都在这个没有一丝光线的暗阁里抱着这些东西度日,如果没被找到,他会慢慢死在那里。

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陆鸿昌都留了人手,他们发现屋子里有人活动的痕迹,耐性埋伏了一夜,终于逮到了他。

被找到时他几乎抵死反抗陆鸿昌的拥抱,像只被端了巢穴的小野兽,尖利的指甲把陆鸿昌的脖子挠破,要不是虚弱,陆鸿昌根本抱不住他。

“我还给你了!我还给你了!”他一半清醒一半魔障,尖叫着想要挣脱,怀里还抱着一件小小的毛衣。

陆鸿昌差点叫他弄出了眼泪。人抱在怀里瘦了一整圈,还不如路旁拾荒的流浪汉精神,拳脚也是毫无力气,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早年更加孱弱。他受过重创,为了生育他的小孩险些丧命。

他心痛难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李砚堂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会剥夺他的一切,他要逃跑,可是陆鸿昌轻易便拽住了他,两个人一同跌倒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他愈加惧怕,察觉到对方撕扯他的衣服,他尖叫着拳打脚踢:“放开我!走开!”

“你让我看看!”陆鸿昌咆哮着,他早已理智全无,人就在他眼前,他便非要剥下他最后一层盔甲,要叫他再没有借口隐瞒逃避!

这副身体是李砚堂最后的秘密了,被剥下来并不是衣服,是他最后的自尊。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凉刺激使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他在一声尖叫后骤然虚脱,失去了意识。

老旧昏暗的屋子里灰尘飞扬,一线阳光中窗台直射进来,横亘在那具洁白的身体之上,使它笼罩了一层温暖的光。几乎瘦到皮包骨了,锁骨凌厉的支撑着整副骨架,每一根肋骨都清清楚楚,左侧肋间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只要轻轻划破皮肤,它便立刻能跳出胸腔。明明是单薄的男性胸廓,两颗乳头却怪异的呈树莓大小,嵌在一圈茶色的乳晕里,像是哺育过孩子的形状。在凹陷的腹部的正中,一条苍白的刀疤从脐部一直延伸到耻骨联合,两边还有些奇怪的银白色的纵形花纹——皮肤纤维被撕裂后留下的痕迹,这证明此刻干瘪的腹腔曾在数年之前因某种原因被膨隆到极致,因而留下了不可修复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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