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最后一颗颗从他斑驳的脸上滑落。
他赶紧挥手擦掉，冲着镜头一个劲儿的笑。
“你瞧老爸这没出息的样子，清欢，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不管经历任何事，也不管你以后知道了什么，你都要坚强。”
“你要记住，老爸老妈永远都爱你。”
顾耀明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他重新做了个深呼吸道：“接下来，老爸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个老爸，隐藏了很多很多年的秘密。”
“老爸本想在你小时候就告诉你，可我没有这个勇气。”
“等到你长大了，我更难以启口。”
“就算到了如今，我也一直以为，我们还会有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我总是告诉自己，等到了最后一面，我再和你坦白一切，或许，你就能原谅老爸的自私。”
“可惜，上次匆匆一别，就是你和老爸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清欢，老爸真的很想你。”
“对不起，是老爸没有保护好你。”
视频中，向来精明强干，在外面意气风发的顾耀明，对着摄像头哭的泣不成声。
投影仪下，顾清欢的情绪也崩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更惨。
房间里，灌满哭声。
阿兰心肠也软，转过身去不想看。
阿香已经哭成泪人。
就连魏夫人，眼眶中都带着复杂的泪。
视频她已经看了几百遍，可每次看到这里，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煎熬和痛苦，自顾自倒了一大杯红酒，随后，一饮而尽。
画面中，顾耀明突然将手伸向屏幕处。
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屏幕，就好像此刻正在盯着顾清欢。
他说：“清欢，你在看吗？”
“这个视频，你一定会看到吧。”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付云城都一定会让你看到。”
“那么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认真的听。”
跪在地上的顾清欢缓慢的抬头，她眼中蓄满了眼泪，极具思念看着大屏幕里坐着的老人。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张温暖了她半生的脸庞了。
听到他说有秘密要告诉自己，顾清欢耐着性子，屏住呼吸想要听到底是什么秘密。
她本能的觉得应该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顾耀明刚要开口，这时，亮着的大屏幕啪的一声，再次灭了。
顾清欢猛地转身看向魏夫人。
魏夫人已经收敛所有情绪，淡定的说：“在你没有帮我达成目的之前，这个视频你只能看到这里。”
顾清欢转过头，扶着墙壁站起身。
她思忖不过两秒，说：“我爸到底怎么死的。”
魏夫人说：“跳楼，无人收尸。”
“你祭拜的那处坟墓里，葬着的根本不是你爸的骨灰。”
顾清欢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包括你妈的骨灰，都被付云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坟墓里葬着的，并不是他们。”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自杀，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是因为你。”
“当时，你已经和付云城有了夫妻名分，他们稍有反抗，第一个下地狱的人就是你。”
顾清欢垂落手边的手，缓慢的握成了拳头。
她紧紧咬着牙根，将舌头咬的出血，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可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付云城，付云城！
他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下流！
魏夫人说：“我再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保证你会喜欢。”
投影仪对准的大屏幕再次亮起。
里面，跳出一张张猩红刺眼的照片。
是顾耀明的跳楼现场。
他从顾氏集团大楼一跃而下，近百层，摔的四肢全断，胳膊腿都分了家，脑浆摔成了烂泥一样。
画面惨不忍睹。
顾清欢颤颤巍巍的上前，看着老爸的头，老爸的胳膊，老爸的腿，四分五裂……刚才还在视频里对她深切思念的人，这会儿就变成了眼前鲜血淋漓的模样。
她全身都在抖！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鸣，奸细的惨叫着，最后，一声痛苦的吼叫破喉而出！
顾清欢只觉得大脑缺氧，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顾小姐！”
阿香快步走到顾清欢身边，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她只是因为刺激太重短暂昏迷，松了口气。
魏夫人关掉了投影仪，坐回了沙发上，沉声道：“阿香，弄清她。”
“是。”阿香得令，用力掐中顾清欢的人中。
顾清欢被掐醒，猛地坐起身。
“顾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欢记忆重新归位，猛地转身看向刚才鲜血淋漓的地方。
那里的屏幕已经被关掉。
魏夫人说：“别找了，我关了，你既然接受不了，这样血腥的画面以后最好不要再看了。”
“你可是我对付付云城最有利的棋子，我不想你出事。”
“为什么？”顾清欢眸色猩红，嗓音沙哑的盯着魏夫人。
魏夫人诧异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视频和照片？”
魏夫人笑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些，你不必知道。”
“你知道告诉你，你究竟同不同意与我合作？”
“如果你同意，等你真正为我报了大仇那一天，我会把所有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你。”
顾清欢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我同意。”
“不管付出什么，我一定要付云城死！”
魏夫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激动极了，用力拍手，眉梢眼角都是兴奋。
“清欢，你真不愧是顾耀明的女儿，我真的很欣赏你。”
顾清欢站起身。
“我答应你和你合作，我也会配合你的计划，但是我不会被你操作。”
“当然，我们是合作，你有什么好的主意也可以与我分享，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魏夫人拿起茶几上摆放的一张付云城的照片，另外一只手拿起一直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照片。
照片燃烧，火苗兴奋的飞舞。
她夹着那张照片，兴奋道：“送付云城下地狱，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顾清欢压下心底所有的悲愤。
她逼着自己的冷静，逼着自己心底想要杀人的冲动。
“魏夫人，你能告诉我，我爸妈的骨灰，被丢去哪里了吗？”
魏夫人将燃烧到一半的照片丢进了烟灰缸里，如实道：“殡仪馆附近的垃圾桶吧，怎么，你想去找？”
顾清欢没接话，但也没反驳。
魏夫人看出她的意思，笑道：“别浪费力气了，你爸妈都死了多久了？垃圾早就被清理了。”
“好歹墓园里也是葬着他们的衣物，你就当是衣冠冢吧，该去祭拜还是可以去祭拜的，当务之急，我们任务繁重，别再这些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顾清欢收敛眸底的锋芒和伤痕，点了点头。
她嗓音沙哑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我让阿兰送你。”
阿兰走上前，将一根黑色手环系在了顾清欢的手腕处。
“有危险可以用这根手环求救，有情况可以汇报，有意外也可以请求支援，通过这根手环我们可以清楚知道你的所在位置。不管做任何事，不要把手环摘下来，否则判定为失联。失联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你和夫人之间的盟约就彻底失效，到时候，后果自负。”
顾清欢根本没听到阿兰说什么，眸光涣散盯着某一处，脑子里一会儿是父亲惨死的模样，一会儿是父亲慈祥的脸庞。
还有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那个狭小的卫生间里，浴缸里的谁被染的猩红。
他们的骨灰被丢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
待手环带好，她浑浑噩噩的跟着阿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