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想到村妇雅晴会上得的荷包,很自然就想到韩延之如今在用的那个。给银子都不肯换,可见韩延之是上了心的。
也是,村妇把绢花扔到了他手上,若是一般官家子弟也就罢了,一个穷书生,能得侯府千金如此青睐,能不多想吗?
但,他会叫韩延之知道,想也是白想。正如这荷包,他想要的话也只是一句话的事。韩延之还想和姜晚池用一双一对的荷包吗?不可能。
邢越又将度雁喊到跟前,“那假婢子俱交代清楚了?”
度雁答:“已认下罪状。爷,瞧着侯府后院也不太平,姜大小姐那边须派人守着吗?”
村妇可不笨,她猜得到是谁想害她,那么她必然是有防备的。再加上,这几次下来,她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看着没什么,却次次都让别人吃瘪,可见心里是有盘算的。
邢越便说:“不必。”若她连自家后院的事都摆不平,那日后到了王府,只会更加难。
等等,他怎么想到了这一茬?邢越拧起眉来,近来他总是想着想着便想岔了方向,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被村妇给下蛊了?好像总是有意无意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可一碰上又极其控制不住脾气,被她气得够呛。
以往并不是如此,严世伦那几个人从来都说他性子阴冷,喜怒不显,那些个世家小姐不过是看他出身及相貌,才会趋之若鹜。但他对这些世家小姐惯来很不耐烦。
邢越收起心绪,这阵子得将性子沉下来才好。还有,兴许是近来见村妇的次数多了,才会变得奇奇怪怪,少见她不见她应该就好了。
他交代含风:“不必再去平西侯府,等那边将东西送来。若不送来就算了。”
含风不解了,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一时一个样儿,心思越来越莫测了。
而姜晚池第二觉睡醒后,才觉得浑身的劲儿回笼了。
落梅告诉她,含风方才来过,姜晚池蹙着眉,但没有立马去做果子茶跟绿豆糕,反而说有空再做。
她得好好歇着,看看话本,上次带回来的话本还没看完呢。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姜云染带着小桃来了,“大姐姐,抚琴轩那边可气得不行了,不知憋着什么招儿呢。”
姜晚池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叶婆子的事,便问小桃抚琴轩具体什么个情况。
小桃说:“冯姨娘知道婢子被打后,反应不大,二小姐的反应才大,直说大小姐不将她们抚琴轩放在眼里,还说如今连阿猫阿狗的都能管账了。冯姨娘又问叶婆子的差事是怎么安排的,叶婆子说大小姐非但不赶其出府,还多给了一百文,冯姨娘听了发了一顿脾气,直说叶婆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吓得叶婆子不住地磕头认错。”
姜云染听得心里那个畅快啊,“她想着借叶婆子的事来为难大姐姐,没料到大姐姐会这么处理叶婆子。”
姜晚池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说:“等着吧,她们不会罢休的。账本交了出去,她不整点事情出来,如何能拿回账本。云染,你和姨娘都得小心应对。”
“是。”
这一天除了下人们闹事外,也还算平静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抚琴轩那边果然就作妖了。姜芷汀那朵小白莲,终是不想忍着,她再出手了。
她直接向账房要银子,说是买回春堂特制的膏药,账房先生表示,如今大小姐管账,要请示大小姐才能给她这笔银子。
谁知,姜芷汀竟气冲冲地搬出爹来,说她买东西都是爹直接应允的,不必报与谁听,账房先生若不信的话大可去问侯爷。
账房先生特别为难,姜芷汀这小白莲竟也摆起了架子来,学着姜晚池的样子,一巴掌打了账房先生,还说他狗眼看人低,认不清侯府的主子,挟着鸡毛当令箭。
账房先生受了一顿侮辱,还得把银子支给她,末了让她签个名,她竟然扬长而去,丝毫不讲规矩。
这种事情账房先生是不敢隐瞒的,匆匆来报给大小姐听。
姜晚池可是头一回听说,姜芷汀这小白脸还有这样泼妇的一面。更觉好笑的是,小白莲一边瞧不起她乡下人作派,一边又要学她立威,这就很有大病了,又当又立的大病。
“二小姐支了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说:“支了十两银子。”
姜晚池冷笑,这十两银子,姜芷汀能拿不出来么?不过是故意挑衅她。
但是十两银子,对寻常人家来说,已是笔天大的数目。姜晚池都替她老子觉得可怜,辛苦赚来的家当,被老白莲这几个败家的,想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他可能还蒙在鼓里,而旁人甚至管不得。
这油水啊,令人羡慕嫉妒恨。
姜晚池便叮嘱账房先生:“这次事发突然,你也毫无准备,我就不说什么了。下次,再有此情况,你让人来找我,自己闭了门拒绝就行。”
账房先生得了大小姐这句话,总算有了主心骨。“那这次的事,如何处理?二小姐连签名都不肯,这银子却也支出去了,万一二小姐不认的话……”
姜晚池吓他,“这就是你管账不严了,若按别的官家,都是由账房自己赔的。”
账房先生头都大了,“大小姐饶命,小的哪里赔得起十两银子。”
姜晚池这才饶过他,“你须知道,管账是件大事,在我手里丢银子,我可不会包庇谁。不过这次,暂且算了。”
账房先生只觉得捡回了一条命。
姜晚池又说:“你在账本上记下,何人何时何地因何事,支出银子,见证人是我,我会给你盖个指模。支出的银子,你登记为十五两。”
账管先生愣住了,嗯?大小姐要私吞吗?侯府的小姐真是不好惹,一个比一个厉害。
姜晚池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解释,只说:“你再登记一笔,我个人给账房进账了五两银子。如此账面便平了。”
账房先生都想哭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姜晚池挥手让他下去,“照做就是,如今我管账,你可以听我的,也可以不听,后果自负。”
账房先生想了下,横竖大小姐没让他吃亏,也没有责罚他,他不知她的难道还能去听二小姐的?
二小姐更不是人,一句不合就动手打人,他不如就按大小姐的做,让大小姐教二小姐如何当个人。
账房先生便当场记下了两笔账,一笔是二小姐支出十五两,一笔是大小姐进账五两。这两笔都有大小姐签名,还盖了手印。
这事便揭过去了。姜芷汀左等右等,等了几日不见任何动静,心想难不成是姜晚池这贱货不敢声张?
还是这贱货在设什么陷阱等着她呢?
姜芷汀又去了趟账房,突然提出要看账本。
账房先生这次学精了,“大小姐管账,除了她谁都不能接触账本。二小姐请回吧。”他把门一关,谢绝见客。
姜芷汀没想到是这么个回应,气得让婢子去拍账房,可账房先生铁了心思不开门,她没办法,只能恨恨走掉。
一连几日,姜芷汀为这事心神不宁。要说这十两银子说多不多,她大可不必这么介怀,直接去跟爹说就是了。
可是她又老想着,姜晚池那个贱货不知是不是等着她到爹面前说事。早知道,就不这么冲了。只能见招拆招了,反正只要跟爹哭诉几句,说她身上疤痕需用回春堂的特制药,爹没道理不允。
然而,让姜芷汀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到底还是爆发了出来,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