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离开柴房回到抚琴轩,头疼得难受,让婢子给按了很久,才缓解一些。
这过的都是些什么狗日子。姜晚池这贱货真真是如有神助,也不知是不是她们抚琴轩交了霉运,怎么连连出事。
但是话说回来,芷汀的确走错了路,这一步却是逼得姜晚池不再手软,日后还不知有什么在等着她们。
她哪怕当不上侯夫人,也要将伯孺给立为侯爷的嫡长子。否则她死也不能瞑目。
只是这姜晚池,肯定会扶茂春园那位的儿子上去的。
冯姨娘又是一阵头疼。如今芷汀的事压在眼前要解决,伯孺又时不时地出点问题,总不见好,再加上茂春园那位也要盯紧,不然就上位了,还有那位的儿子,总要让他出点问题才好,不然侯爷总想不到立嫡的事。
那样多的事压下来,她真的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用。
冯姨娘撑着头,一夜没睡好。
第二日,她寻了个借口就出府去。芷汀说的对,破罐子破摔,总不能再拖着,不管是哪个高枝,总要去攀一攀,求一求的,万一就管用了呢。
她捏紧了袖子里的一个黑色布袋,那里头的东西价值千金呢。
听说今日是郡主封了号之后,回府的第一日,她必须要见到郡主才是。芷汀说,上次在雅晴会,若不是被婢子打断,这夜明珠可就送出去了,可见郡主是真的好夜明珠这一口。
冯姨娘心想,任她姜晚池再厉害,再会哄得王爷替她撑腰,她也绝对想不到,王爷的亲妹妹会跟芷汀有这样的交集,也是一个突破口。
冯姨娘耐心等着,郡主的轿子会途经会龙桥,到时候她装作被人撞了,不小心碰到郡主的轿子,如此再见机行事。
然而,她算计得再好,都比不过天意。突然一场大雨降临,会龙桥湿滑,底下人唯恐过桥的时候,不小心闪脚冲撞了郡主千金之躯,便改了路线。
冯姨娘白白等了两个时辰,没等来郡主的轿子,倒是等来了急驰而过的快马,那快马上乘着官差,过会龙桥时跟飞过去一样,水飞溅得到处都是,冯姨娘一个闪避不及,被泼得像落汤鸡一样,然后连滚了几个跟头。
“停!”
有官差喝止了马,回过头来,下马扶起冯姨娘,还问她有没伤到哪里。
冯姨娘哪敢说伤到哪里,她连连摇头。
官差便要打马离去,顺道问了她,可知道京城有家药店叫益宁堂的,冯姨娘心里直哆嗦,指了个方向。
那官差说了声谢,马又飞快地跑了。
冯姨娘捂住心口,差点没吓死她了,怎么突然问起了益宁堂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看了眼雨势,这么大的雨,偷偷去一趟应该无人注意到的。
好不容易到了益宁堂,一身雨水狼狈地进去,里面恰恰只有一人。
两人四目相对,那人愣了下,“怎么来了?”
冯姨娘见四下无人,外头大雨如泼,也稍加放下心来,“方才我在会龙桥遇到了官差,问我知不知道京城有家益宁堂,我心慌不已,这便来看看。”
那人不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快,赶紧回去。”
冯姨娘正想问为什么,就听见马蹄声,然后那人说了一句就将她推到后门去,让她赶紧走。
从后门离开,冯姨娘一路慌张,走着小路左拐右拐,总算回到侯府。她没敢走正门,从角门进去的。
换下了湿衣,她仍旧没从心慌里出来。想到那人跟她说的话,她害怕不已,紧紧捏住了那个黑色布袋。
事到如今,这夜明珠也留不得了。可一时半会儿,她要藏到哪里去?
冯姨娘越想越惧怕,猛地一个心思浮了上来。京城之大,要查也未必查到侯府来,但是万一查到了,只要她和这颗珠子无关就行了,倒大霉也只能是别个。
她唤来一个粗使婆子,特意交代了几句。
雨一直不见停,像天塌了一样。冯姨娘心下难安,但转念一想,绝不会查到她身上的,也就劝自己别想太多。
然而到了夜里,侯府门前突然一阵嘈杂声。
侍卫急得入内报与侯爷,府尹及办案的官差上府来,说是要查一个案件。
姜卫急忙亲自到前头去,请人进来,问明情况。
府尹先给姜卫打了招呼:“侯爷,我等有公务在身,奉命调查一件密案,本不该叨扰贵府,然则收到线报,有一重要物件的流失,也许跟贵府有关,这便上门搜查,望侯爷配合。”
姜卫听说是密案,又看了他们的令牌及搜查令,本就是在官场,自然要配合的,“请。”
府尹和办案官差见他配合,也就让人去搜。
宜姝阁里,姜晚池正要躺下时,却突然被姜云染拍开了门,“大姐姐,怎么办,要出事了。”
姜晚池见她手里捏着个东西,神色慌张,忙问她怎么了。
姜云染说:“我正要熄了灯躺下时,总觉得哪里有光,突然在墙柱底下见到这个布袋子,里头是夜明珠。”
说着她要打开来,姜晚池按住她的手,“别打开。”
姜云染慌了神,“怎么办,方才来了一群官差大人,说是搜查物件的,我怀疑就是此物。可我不知道它从哪来的,怎么办大姐姐,这光根本藏不住啊。”
姜晚池忙问:“他们搜查到哪儿了?”
“刚搜完正厅,要去主院。”
主院一搜完,马上就是她们的宜姝阁。这事来得太急,没办法再说话了,姜晚池披衣而起,拿多了几块手帕将那布袋子紧紧捂住,又将它塞到自己怀里。
“等会儿有官差来,问你院里还有谁,你说我在祠堂里替祖母守着。”
姜晚池急匆匆地跑了,走得太急差点连鞋子都掉了,她是抄的小路跑去祠堂的。
她双手合十先给这么多先人磕了头,然后说了声:“对不住了,实在是要救侯府,不得不这么做,求祖宗们显灵。”
她步履不停地忙活起来,恨不得有十双手同时操作,她额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后背全湿,在这样的雨夜,本来该是凉凉的很舒服,她却热得跟狗一样。
当她终于跪在了蒲团上,弯下身子虔诚跪拜时,祠堂的门猛地被推开,有官差进来,分列两边,府尹随后进来。
姜晚池震惊地回身望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府尹表明了身份,说要搜查一样重要物件,又问她为何在祠堂。
姜晚池仍有些惊惧,垂着头回答说:“祖母生忌,小女在此处替她守夜。”
府尹见她神色未有可疑,收回视线,但也随口问了句,怎么就她一人在此处守。
姜晚池轻声叹气,“大人有所不知,祖母与小女从前在乡下日夜相伴,自然,祖母与小女之情,别个难比。至祖母去时,我爹生死仍未可知,如今亲人相聚,又是她生忌,便为她守灵特意告之,让她安心,早登极乐。”
府尹点头,倒是个心诚的。
底下人搜查过后来报,无异,如此府尹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多有得罪,望包涵。”
姜晚池小声回道:“大人言重。”
府尹放轻了脚步声出去,像是怕打扰了此处安详。
等人都走远了,姜晚池用力地呼出一口浊气。
还好祖宗显灵,保住侯府了。她赶紧又磕了几个响头。
正好,这次的账,一次过全部清算。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闯进来,该死的老白莲!
等搜查的官差离开侯府,众人都松一口气之际,姜晚池却突然让婢子去主院请侯爷过来,又让人去请各院的主子,声明了不许带奴仆,因要拜祭祖宗,领祖宗训示。
冯姨娘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一问竟然不是侯爷让到祠堂去,而是大小姐让去的,她便七上八下的,不想过去。
婢子说大小姐让各院主子俱要去,冯姨娘这才稍稍放下心,还以为姜晚池这贱货知道了些什么,独独针对她呢,看样子是没事。
然而等她到了祠堂,才知道她跟她女儿一样,犯了草率的错。
这根本就是为她而设的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