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什么也没说,出一口气又怎样,落梅被刺伤到现在都没好,杨卿罗跟小白莲犯下的事,在她这儿永远都过不去。
像杨卿罗这种人,不让她尊严扫地,她就必然还有下次,只有让她从心底真正畏惧起一个人,才能让她歇了作妖的心思。
至于小白莲,她比杨卿罗更像打不死的小强,毕竟是老白莲一手带大的,心计绝不会少。
如今老白莲被关在西院,想必小白莲会着急上火,估计很快就会假装认错,先让她爹把她放出来再进行下一步。
小白莲当真以为,有这么好的事情?呵呵。
邢越见她兀自出神,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这么看着倒比平常沉得住气,也一点都不像他从前认为的村妇做派。
想来也是他的偏见,这一桩桩一件件,但凡是弱小怕事一些,早就受不住了,何况她还是个半路千金,从来只有被人耻笑的份儿,她却坚韧到靠自己一一化解,丝毫不怕被人瞧低,也不惧闲言碎语。
姜晚池边想着怎么斗小白莲,边往山上走。她要去看看落梅,也带了银子酬谢为落梅诊治的师太。
邢越猜到她的心思,也不作声,只默默跟在她身旁,与她一道上山去。
见了落梅,得知她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姜晚池总算放心下来。
她叮嘱落梅一定要养好伤,等回了王府后,她要给落梅加月钱,而且还得给落梅减少活计。
落梅唯一担心的是,她家小姐身边少了伺候的人,也不知抚琴轩那边会不会钻空子使出些阴招来。
特别是吃穿用度,这些琐碎的事里,其实最容易生事。就像之前抚琴轩那边,明知道小姐的脸上有伤,特意在吃食里添加了发物,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姜晚池劝她放下心来,“我昨儿个寻了个新的婢子,叫韵竹,你就放心休养吧。下次我上山,就是来接你回去。”
落梅用力点头。
姜晚池又附在她耳边细声道:“那些个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等接你回去,咱们让你也出口气。”
答谢了师太之后,姜晚池又给庙里添了香油钱,这才准备下山去。
邢越也像她一样,给庙里添了香油钱,临走时请了庙里一对平安扣,攥在手心里。
下山时,邢越将其中一只平安扣给姜晚池,“系着,可保平安。”
姜晚池看了眼那平安扣,面色有些古怪。
邢越问:“怎么?”
她缓缓地掏出一个福袋来,里头装着一个更大的平安扣,不是寻常身上系的那种,而是挂在墙上的装饰。
“我问了师傅,说此物是庙里最灵验的圣物,可逢凶化吉,保心想事成,我也没什么像样的可答谢王爷,便将此物送予王爷。”
邢越接过那福袋,虽然这东西看起来也就那样,但她能想到拿来送他,好歹不再是针锋相对,关系也不再是停滞不前了,总算有些收获。
他要把小的平安扣给她,姜晚池却是不要,“王爷应把这三样挂在一起,多好看啊。”
邢越便将那两只小的平安扣也放进了福袋里。
下山后,姜晚池急着回府去,既想知道她爹怎么处置老白莲,又想知道小白莲是不是要放出来了。
邢越见她行色匆匆,没拦着,只是暗中把度雁喊来,让看好姜大小姐。
谁知度雁面露难色,“禀王爷,平西侯府最近的确出了一事,较为棘手。”
“何事?”
度雁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之主子,“眼下那案子一直在暗中进行,平西侯府也被暗中盯着,只要寻到那物,必将有所行动。”
邢越拧紧了眉,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沾上了如此重要的案件。还有侯府的后院,如此不太平,难怪姜晚池要将账本拿下……对了,邢越猛地明白过来,那冯姨娘怎么会突然失宠被关,原来矛头都指向了这件事。
姜晚池必定是见过了夜明珠,而且此时也正待将它处理掉,以保全府上下的平安。
此事非同一般,一个不慎,全府几十条人命,说没就没。
邢越唤含风,“赶紧去前头拦着姜大小姐,我有话与她说。”
含风奋起直追,总算赶在了侯府的车马前面。对姜大小姐说明了来意,她下车来,本想着就几句话,说完就了事。
没想到,邢越赶到,让她上了王府的车马,去了一处幽静的别馆。
姜晚池给搞懵了,“此处是哪里?”
邢越道:“是我置下的别馆。有些事不便在外头说。”
姜晚池也没在意,心说这些个达官显要有钱人,谁没有几处房产,金屋藏娇总要的,养几个外室娇娘子也不奇怪。
邢越却面色凝重,“我问你,你府中可是有一颗夜明珠?你见过了,打算如何处置?”
姜晚池狠狠一愣,他这是怎么知道的?
邢越嗓音微沉,“此物事关一桩陈年旧案,乃当年使差从佛陀国带回的贡品,行经边界之时,使差一行遇刺,无一人生还,所有贡品下落不明,其中又以夜明珠最为珍贵,然而此案十年来仍未找到凶手,成为悬案,官家更是派出无数人寻找夜明珠下落,全无下文。如今夜明珠惊现,谁与它沾上关系,便很难摘得清楚干净。”
姜晚池听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那夜明珠不简单,可也从未想过,它的背后竟是这样的。
那么老白莲又是从何得来的夜明珠?
她一人差点害死全家,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爹饶了老白莲。如此祸害,必将招来灭顶之灾。
姜晚池索性也就不瞒邢越了,横竖人家比她知道的还要多。“王爷,既然你告诉我此物的由来,我也不瞒你,我的确见过夜明珠。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来龙去脉说清楚,说那夜明珠如今在她爹手上,恐怕也是伤脑筋,不知该如何处置,毕竟事关重大,且要脱手也脱不掉,藏也不好藏。
邢越沉吟片刻,说道:“若你信得过我,将它给我,我来处置。”
姜晚池又是惊诧又是愕然,“给你?这不是害你吗?不可不可,一个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不能这么做。”
邢越心里的话一下冲口而出,“你不想我死?”
姜晚池直说:“废话!我干嘛想你死?”不是,这对话怎么听着怪怪的?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邢越微微勾起唇,“但你如今除了把它给我,可还有别的法子?”
姜晚池蹙起眉来,“我回去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关键是谁的锅谁背,没道理让别人当炮灰。尤其是她,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当炮灰的命,可不能这么快就玩完啊。
邢越深深看她,“若想不到好的法子,尽快来找我。”
姜晚池也知道这事不能拖,再拖就会出问题。但她又实在做不出来,把祸事都转嫁到别人身上去。
离开别馆时,她心事重重。
回到侯府,这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气来,姜云染就告诉她,姜芷汀写了份言辞恳切的悔过书,说愿意向姜晚池跪下道歉,爹就把姜芷汀从柴房放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回了抚琴轩。
这和姜晚池猜的一毫不差,个小白莲必定是听说她娘被关的事了,急着寻求机会出来呢。
姜晚池交代云染,让小桃盯紧了姜芷汀的一举一动,她得先去找爹聊聊冯姨娘的事。
见到姜卫后,姜晚池把闲杂人等都驱散,这才跟她爹说起了夜明珠的事来。
“爹,你得抓紧拿主意了,不可再犹豫。晚池也知道,爹与冯姨娘十几载夫妻情深,又有芷汀伯孺一双儿女,自然难以舍弃,但如今,冯姨娘犯下这事不比其他,保得了她,就保不住平西侯府,爹要三思。”
姜卫在昨日便已拿定主意,可真正行使起来,却还是不忍心。
姜晚池又下一剂猛药,“眼下哪怕是供出了冯姨娘,上头也不定会相信,毕竟她一介妇人,如何能得夜明珠如此贵重之物?她会将我们全部人都搭进去。爹还得硬下心来,查清楚冯姨娘背后都有什么关系,大义灭亲,主动将线索上报天听才是正道。”
姜卫闭上眼,沉缓地吸了口气,而后睁眼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