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见小白莲如此反应,心想你以为这就完了?杨卿罗这一笔解决了,还有你这一笔没清算,等落梅回来,我要你也尝尝恐惧到极点的滋味。
姜芷汀狠狠掐了一记虎口,痛感让她回过神来,她装作不解的模样,“大姐姐怎么与我说起这样的事,我是概不知道什么杨小姐的。”
姜晚池也学她的假模假样,“我是特意来提醒你,近来别出府去,尤其是上山进香,这也太吓人了。听说那杨卿罗失去知觉前说了很重要的线索,也不知官府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
说罢,姜晚池特意瞅了小白莲一眼,见小白莲捏着的手帕都攥成一团了,这紧张和惧怕早已出卖了她,她还不自觉。
等姜晚池离开祠堂,姜芷汀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全身都没了力气。
若真的像姜晚池所说,杨卿罗的事惊动了官府,那么她早晚也会被杨卿罗供出来,她不敢去想后果。
本以为这事就足够要她的命了,然而芙蓉却给她带来更大的噩耗。
“小姐,姨娘那边,她,她……”
芙蓉连话都说不直了,脸色惨淡。
姜芷汀的心悬了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娘怎么了?你说清楚。”
芙蓉将探来的消息说一遍,“姨娘不知因何事,被侯爷关在了西院,原本还好好的,今日侯爷却让人给姨娘送去认罪书,姨娘本不愿写,但是大小姐去了一趟西院后,眼下姨娘已经在写认罪书了。”
姜芷汀气急攻心,竟是硬生生地吐了一口血。
芙蓉大惊,忙去扶住她,“小姐,小姐!来人啊!”
姜芷汀制止她喊人,虚弱地说:“不必喊了,扶我回抚琴轩。”
差不多行至抚琴轩时,姜芷汀突然悲从中来。从前这抚琴轩是如何的热闹,爹和娘恩爱如斯,她和伯孺受尽宠爱;如今的抚琴轩,像凋落的花般,萧条凄凉。这一切都是因为姜晚池。
姜芷汀眼中露出恨意,哪怕死,她也要将姜晚池拉扯到地狱里去,绝不让姜晚池好过。
她进去坐下后,写了几个字折成纸团,交代芙蓉说:“找个婆子,到西院去替我把这给娘,待娘回了再拿给我。”
芙蓉下去找婆子。晚些时候,那婆子又将纸团带回来。
姜芷汀展开一看,这才明白个中原由。竟是因为夜明珠一事,娘才摊上祸事。娘在里头也写了下一步的计划,只是没等到,就先被爹关到西院去了,又被姜晚池抢先一步教唆爹给娘认罪书,若不然,娘和她就能一起看着姜晚池这贱货怎么个惨法了。
此刻,姜芷汀不止恨姜晚池,还恨上了她爹。十几年的夫妻之情,十几年的父女之情,爹全给抛到了脑后吗?
就因为姜晚池,他把她们娘俩都给忘了,把伯孺这长子也给忘了,他是不是要让他们全都去死?
姜芷汀要去主院求她爹,芙蓉望了眼外头,“小姐,下雨了,得添件披风。芙蓉给你撑伞。”
“不必。”姜芷汀就这么走在雨里。
到了主院,让人通报了爹,她进去后,还未走到书房,就在檐外跪下。
她哭诉道:“爹,芷汀求你放了娘,她纵有不是,也不曾存过害爹、害侯府之心。”
“十几年来,哪怕人人都笑她傻,在背后议她可悲,她也不曾想过那正室名分,一个女人,把一生都给了您,爹,你自问你是如何对她的?爹把大姐姐接回府后,可曾想过娘的辛酸?”
“如今,你甚至想让她一人背负罪名而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爹就不能想想过往她的好?她替全府上下去死,可有人念她半分好?”
姜卫心绪烦乱,他自书房走出,沉缓而道:“芷汀,并非爹不念旧情,而是此次,事非寻常,你不清楚这个中关系。”
姜芷汀冷笑一声,“我如何会不清楚?就因为一颗夜明珠,你被姜晚池蒙蔽了心智罢了。”
姜卫勃然大怒,“你住口!”
幸左右皆是他的近侍,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他又气又急,气的是芷汀竟如此蛮不讲理,急的是如此关头,无计可施。
相比之下,他更是想到晚池的好。同样是他姜卫的女儿,晚池就能舍身就义,当时若非她一人将那夜明珠带到祠堂去,躲过了府尹官差的搜查,如今平西侯府所有人就成了阶下囚。
可是芷汀呢,从柴房被放出来,只想到让他放了她娘,不问原因也不问是非曲直,从未想过替他、替侯府分担,只会怨他残忍。
姜卫一把将她拽进书房,面容森冷,“爹再说一遍,此事非同小可,你娘若不交代清楚那物的由来,我们全府一块死。你以为我不想救她?是没办法救,是救不了,你休要在此时生事。”
姜芷汀哀哀啼啼,哭声不止,“爹,你变了,因为姜晚池,你已变得眼里不再有我们。”
她猛然冲出去,大雨瓢泼,她却阴冷地笑了。那就别怪她,要当那没有心的魔了。
半夜,姜芷汀因淋了雨发了高热,芙蓉急着去给她请郎中。
姜芷汀喊住芙蓉,伸手在她手里写了几个字。
女郎中来了,给姜芷汀把脉,姜芷汀顺手将一团纸塞进了她的衣袖里。
等女郎中走了,她撑着身子起来,眼里的阴森浓得化不开。等着瞧吧,姜晚池,你的末日要来了。
姜芷汀叮嘱芙蓉:“找个婆子给我娘传话,让她绝不认罪。”
“是。”
“还有,天亮后我要出府,你替我留在这儿,没什么事不要出去。”
芙蓉明白过来。
天微微亮,姜芷汀让芙蓉换了她的衣裳,留在房间里,对外说小姐感了风寒,不便出房。
而她换了婢子服,梳了婢子的发式,又将脸稍微涂黑了些,趁着天未大亮,说是急着给二小姐买药,便出了府。
姜芷汀拐过两条街,早有人等着了,一路将她护送到一处幽静别馆。虽说是别馆,却赶得上一座府邸了,自然里头住的人,也非富即贵。
她离别馆的门还有段距离,就有侍卫拦了她的去路,“你是何人?赶紧离开。”
姜芷汀将她娘的令牌和一封信递过去,“请二位给你家主人递个话,我是平西侯府二小姐,有要事与你家主人商议。”
侍卫看过那令牌,又查了信,这才进去通报。
然而出来却回她说,他家主子并不认识平西侯府的人,不见。
姜芷汀咬了咬牙,分明是怕麻烦才不见她,但她既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非见那人不可。
她豁出去道:“不见也行,但若出了什么事,哪怕是你家主子皇恩浩荡,也抵不住滔天之祸。”
侍卫见她神色不一般,还是冒着风险再通报了一次。
这次终于把姜芷汀放了进去。
姜芷汀心想,果然人都有软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如今是完全没有退路了,不是姜晚池死,就是她姜芷汀死。
见到了那位之后,姜芷汀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拜见郡主。”
邢燕神色不耐,若非侍卫说这个平西侯府二小姐有点不对劲,她是绝对不会见的。不就是上次在雅晴会打了一次照面,这个所谓的二小姐竟然真的来跟她攀关系了。
怎么,她邢燕有这么蠢吗?她王爷哥哥跟姜大小姐有婚约,这位二小姐巴巴地来她面前讨好,是什么意图当她不知道?
她从小便经常进宫陪姨母,见多了宫里的那些个女人玩儿手段,所以这姜二小姐揣着什么心思,她再清楚不过,能瞧得上眼才怪。
也就是上次那颗夜明珠,让她有点兴趣罢了。
她也不作声,等着这个姜二小姐自己说。
姜芷汀有种被从头到脚侮辱的感觉,郡主的不屑十分显然,她却只能硬着头皮表明来意。
“臣女来求见郡主,是有一事禀报。郡主可还记得上次雅晴会见过的夜明珠?近来有官差搜寻此物,与密案相关,非同小可,臣女唯恐郡主被牵连,特来告之。”
邢燕不当回事,“与本郡主何干?本郡主从未见过什么夜明珠。”
然而姜芷汀却说:“臣女也知与郡主无关,然而雅晴会那日,不止一人见到臣女向郡主拿出了装着夜明珠的黑色布袋。如今官差已搜查过侯府,臣女恐怕下一步就会查到郡主身上。”
邢燕震怒,一杯茶直接朝姜芷汀泼过去,“你休要胡言乱语。”
姜芷汀不敢挡,任由那热茶沾湿了衣裳,嘴上仍继续道:“郡主,那看到的人是臣女的大姐姐姜晚池,还有她的两个婢子,一个叫落梅,一个叫雪枝。”
“郡主也清楚,臣女的大姐姐是在乡下寻回来的,她向来最恨别人提她身世,对臣女更是嫉恨,如今她已借着夜明珠一事,害臣女的生母被关押,下一步是认罪,想来很快就轮到臣女遭殃,郡主不得不防啊。”
邢燕半眯着眼睛,“你勿要在此挑衅,那姜大小姐日后是王妃,便是本郡主的嫂嫂,有何要防?”
姜芷汀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才往下说:“郡主有所不知,她为了能嫁入王府到底做了多少事情。这里头实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