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拿着游春会的帖子进去,姜卫一眼看到了,心中谙然,只怕是王爷有心,早早便取来给晚池。
这样也好,王爷亲自送了帖子来,晚池怎么也得参加。这毕竟是皇家举办的大会,他也想晚池跟云染在大会里觅得好姻缘。
不过晚池自己无意在这嫁娶之事上,姜卫觉着,还是将希望放在云染身上更好。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游春会乃城中大事,你会参加的吧?”
姜晚池按着太阳穴答:“本来我想托病不去的,但是又怕影响到爹,还是去露个脸吧,万一点名了也有个交代不是。”
姜卫乐在心里,“嗯,你带着云染去,爹自会给你们备侍卫。但在皇山脚下举办,重重把守,想来安全无虞。”
姜晚池便问她爹:“这种游春会,每年都举办,怎么还有这么多官家子女婚配困难呢?”
姜卫跟她说起来:“那是因为五品以上官员的少爷们占了多数,小姐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少,哪里配得过来?”
姜晚池差点要呸一声,还不是这些腐朽的男人们,老想着传宗接代,重男轻女,以至于男女比例失衡,这不就出问题了?婚事又讲求的门当户对,五品之下又不愿意考虑,五品之上又没那么多选择,还能怎么着,凉拌呗。
听说前些年这种大会都只允许嫡子女参加,慢慢就演变成所有适龄子女都能参加,可能往后就不设限五品以上官员了,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对象。
姜晚池接过落梅给她泡的蜂蜜水,边说道:“爹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到那日我也留意留意,让云染挑个人品相貌俱佳的。”
姜卫想了想,交代晚池说:“爹倒是有个属意的人选,只是担心对方未必看得上咱们家。那是温大人的嫡幼子,性温和,才出众,斯文有礼,与云染的性子极相配,晚池到时可留意一下。”
这温大人自上次愿意替韩延之作保之事,姜晚池就知道此人是个不畏强权的,当然,也得益于他背后有撑腰的。虽则官职不是显要,但在朝中却是无人敢得罪的,是世家大族,也是名门之后。
难怪爹担心对方看不上他们姜家。再者,嫡庶有别,云染是庶女,也不知温家会不会特别在意这个。
姜晚池暗暗记在心中,“爹,我会看着办。咱家云染这么好,我可舍不得她嫁那毛病多多的纨绔子弟,得是真心待她好的人才行,不然我宁可一直养着她,咱们家又不缺钱。”
姜卫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晚池,你这想法要不得,要是你们都不嫁,那咱们家成什么了?”
姜晚池吐了吐舌头,“好吧,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云染嫁得好,我给她准备十里红妆都成。”
姜卫舒心了,“这还差不多。”
父女俩又说起仲孺的事,正月二十仲孺就要出门了,得好好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说到深夜,姜晚池撑不住了,回屋睡下。
而得益于青云台开年的第一场戏《鸳鸯配》,不止澄清了姜晚池落水的谣言,青云台更是水涨船高,宾客们都纷纷问接下来什么时候才有戏看,姜晚池与大伙商量过后,确定了时间,正月二十五继续上演《寒烟翠》。
剧迷剧粉们一听可不得了,这《寒烟翠》在年前就已演到了激动人心的部分,谁不想看个过瘾?宁可先定购了票,就怕到时一售而空看不到啊。
这需求的人太多,青云台不得不一连开三场,这也是极限了,姜晚池也不许大伙为了挣钱而无休止地演,太累了,也会消耗掉激情。可即便这样,这三场的票也都早早就被全部定完,这吸金能力,可不一般,看得同行直羡慕。
这些同行里,就数季恒最伤心了。他要是早知道姜大小姐会张罗出个青云台来,说什么都不入股飞仙楼了,嗷呜。
严世伦跟宁梓玉都安慰他,说没啥大不了的,输给咱们嫂子,不丢人。没错,他们已经私下在喊嫂子了,毕竟最近看邢某人的脸色,春风得意马蹄急啊。
用膝盖想想都知道,邢某人肯定会利用正月二十六游春会,大显身手,想必用不了多久,楚王府就要迎女主人了。
邢越也暗自祈祷,那日可千万要顺顺利利,不出意外才好。他还安排好含风跟度雁,正月二十六那日,所有事情唯姜晚池最重要。
然而,这般计划周全之下,算尽了所有,却漏算了人心。
一场恐怖的阴谋正悄悄酝酿。
正月二十五,青云台又一次火爆全场,大伙都累得不想说话,但是看着那可观的进账,又乐得想上天。
姜晚池多想一连几日就留在青云台,这才是她熟悉的战场,比去那什么游春会可幸福多了。但是没办法,为了她爹的脸面,总要去一趟的。
她便与陈清棠交接好,还嘱咐了林管事,让盯好青云台,她得离开一日。
安排好手头的事,姜晚池回府去,又见邢越等在外头。
“王爷可是有事?”
邢越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患得患失,总担心她明日不去游春会,于是都这时候了,还是过来提醒她:“明日游春会,早点去,免得人挤人。”
姜晚池:“哦。”其实压根不当回事。
邢越总觉有许多话想交代,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是他心里揣着太多事,也许是兴奋的,因明日过后,她的名字与他的,怎么都扯不清关系了。
姜晚池见他眸光深深站在那儿,好像一堆话要讲的样子,“王爷还有事情要说吗?”
邢越上前一步,嘱咐她:“明儿人很多,别乱跑。虽则三步一侍卫,仍需留个心眼。”
姜晚池重重点头,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她也计划好了,除了爹给她的侍卫,她还得带上赵力牛跟赵隐,阿隐的武功最厉害了。
邢越又将自己的玉佩给她,“拿好它,以防万一。”想了想,他怕玉佩也不管用,干脆扯下令牌给她。
姜晚池吓了一跳。白斩鸡的令牌代表什么,她都不敢细想。这可是能号令兵马的信符,她哪里敢要,又凭什么身份拿他的令牌!
“不不不,我爹已为我们安排了侍卫,够用了。”
邢越见她推拒,脸色微微不悦,“你在怕什么?”
怕闲言碎语啊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日那种场合,多少母的盯着你,你不怕惹麻烦,我可怕被那些母的围攻哇。还是低调的好。
姜晚池便又重提:“王爷,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明日的游春会,尽量装不认识。”
邢越气得胸口都闷疼起来,谁跟她说好的?定过亲又退过亲的人,如何装不认识?
他语气不善道:“没用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姜晚池:卧槽?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她甚至后退了一大步,说什么都不肯要他的令牌。
邢越没法子,只好把玉佩给她,“你不要我的令牌,玉佩总能拿着吧?万一遇到不便之处,多一重保障不好吗?”
姜晚池这才收下玉佩,但是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使出这玉佩的。如同上次落鸦州那样的危急情况,才能使用。
看邢越的脸色着实不太好,唯恐他又说出什么话来,姜晚池赶紧说:“我累了一天,得去歇着了,不然明日起不来。”
邢越这才放过她。也罢,过完这一宿就到明日,他再不放心也没几个时辰了,她既答应了会去,就肯定到场。
大不了他派人在此守着便是,有个风吹草动也能提早知道。
他颔首说:“那你记得,明儿一早加件厚披风,皇山脚下有些冷。”
姜晚池乖乖应是,终于能进府去。她松了口气,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邢越这厮好像在监督她?难不成他有任务在身,要亲自盯人去相亲大会?不然他怎么特意来提醒她要去?
她越想越觉得,邢越这货肯定是有任务的。看来明日去游春会还得是少爷公子们居多啊,连邢越这种身份的,都要亲自来盯梢官家的小姐们参加了。
姜晚池可没想那么多,因为在青云台忙活了一天,她都没精力理会明日游春会的事,都是云染和落梅给她安排的,包括衣裳首饰这些,全是她们在准备。
一夜无梦,大早落梅便来唤醒她,洗漱后开始梳妆打扮。
姜晚池看着落梅那阵势,咋舌道:“干嘛整这么隆重?连这手串都出动了。”
落梅一边给自家小姐梳头,一边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今儿全京城能去游春会的千金小姐们,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梳最好的发髻,着最美的衣裙,力求在众人面前美成仙女,总之就一个字,不能输!”
姜晚池惊呆了都。什么一个字,这都三个字了,落梅你好牛。时下的相亲大会都这么卷了吗?
那她这种咸鱼有什么参加的必要?才才不行,貌貌一般,更别提什么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充其量去当个陪衬就挺合适的。那么问题来了,她干嘛要整介么漂酿咯?
“落梅,你悠着点。”姜晚池还是觉着,得低调。可是落梅说大伙都是这么整的,她要是不整好看些,别人会瞧不起平西侯府,会认为侯府很穷很穷,穷得连小姐们的珠钗衣裳都没有。
姜晚池捂了捂脸,“那也不必把我这手串都拿出来吧?”这是韩延之送给她的那个手串,冰珠子的那串,这东西在这时代还是值钱的,关键是稀少,万一叫人盯上了,又得内卷起来。
她让韵竹去世珍号问过了,就这么一串冰珠子手串,值一百多两呢,听说好些夫人们都想要,硬生生把价给炒起来了,如今破了二百两大关,非常吓人的价格。
姜晚池摸着这手串,就,离谱。不禁又想骂韩延之。寒门学子有多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写个话本挣上银子了,存起来到时候置田置产娶媳妇不香吗,买一个这种价值百两的手串,有个鬼用!
且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不值当的玩意儿,哪怕买金买银都比它强。
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样看的。至少在落梅的眼里,韩先生是真的对小姐没有二话了,宁可自己花不上钱,也要给小姐买最好的,这不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那什么才是?
姜晚池回过神来,落梅已经给她梳了个很好看的发式,再添上琉璃翠玉,插上步摇,嘿哟,妥妥的白富美啊。没想到她姜晚池稍微倒饬一下,也是能见人的。
“小姐就该时常这般打扮,侯爷一定会夸小姐的。”
姜晚池笑道:“三分人才,七分装扮,我可不想活在美颜里。”
落梅:“美颜?谁还不想要美颜了?别家小姐求都求不来的美貌呢。”
姜晚池:呃……好吧,此美颜非彼美颜,你说啥就是啥。
出发了,姜晚池才看到,她家妹妹云染也难得隆重,梳妆打扮简直好看得不行。姜卫看着他一双女儿,差点感动到流泪,没想到他姜卫一介农汉出身,他的女儿竟貌若天仙,他敢说,晚池和云染至少能在城中排个前十。
要不是芷汀自己不争气,他姜家的三个女儿,真的绝了。姜卫叹气。
侯府的马车驶向皇山脚下,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邢越特意安排的侍卫,护着她们的安全。
皇山脚下比城中冷一点,毕竟空旷,姐妹俩都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出示了帖子,她们顺利进去,这会儿人还没有到齐,都是这里一拨,那里一拨,相熟的小圈子聊着共同的话题。
姜晚池懒得去跟那些不熟的人打交道,也不希望她们来打扰她。上次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那些名门小姐们根本不待见她,何必自讨没趣呢,不如走走逛逛。
不过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才回过身呢,一道小影子就冲向她,抱着她的腰撒起娇来,“姜姐姐,你今儿可美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姜云染被吓到,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姐姐呢。
姜晚池笑说:“这是邢侍郎的千金,邢婉。婉儿,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呢?也准备相看个夫婿不成?”
邢婉跺了跺脚,“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娘要来帮忙,非得带着我。”
邢夫人从后头过来,伸出手指点了下邢婉的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让你自己留在府里,你除了一天到晚给我惹事,还会做什么?家里的糖都让你偷吃完了,你的牙还要不要了?”
邢婉嘟着嘴哼了一声,跑开去玩了,邢夫人在后头喊,让她别乱跑。
邢夫人头疼不已,“婉儿真让我操碎了心。这位是姜大小姐的妹妹,三小姐吧?”
云染红着脸与邢夫人打招呼,邢夫人那双眼睛岂会看不出,这是个乖妞妞,今儿来除了给邢越这小子制造机会,也想给她娘家亲侄子相看,这不,三小姐瞧着温婉可人,不如引过去互相看看?
邢夫人便与姜晚池道:“大小姐,三小姐是头一回来,我引着她见一见别的夫人吧。”
姜晚池收到邢夫人的暗示,再往那边的方向瞅了几眼,见有个身穿青白色缎锦的公子,想来就是邢夫人想要引云染去见的人。光看长相眉清目秀,举止文雅,那便让云染去看一下吧。
她低声交代了云染几句,云染便与邢夫人一道过去了。
姜晚池乐得清闲,准备去溪边走走,突然伸过一只手,往她头上拨。
她警觉地后退,那只手的主人却按住她,嗓音带笑,“别动,头上有花瓣,我替你取下来。”
呸,要你动手动脚。个白斩鸡,就会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