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肖老城主亲自带着肖千羽、蔡商君还有城中大小官员,把云端二人送到城外。
肖老城主指着旁边一架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道:“云少侠,路途遥远,老夫给你备了辆马车,切勿推辞。”
云端看了凌楚一眼,也不忍她驾马劳累,便欣然接受,谢道:“老城主考虑的真是周到,晚辈在此谢过前辈了。”
肖千羽看着云端和凌楚二人,有些伤感道:“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云端笑道:“少城主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蔡商君也安慰肖千羽道:“是啊,有缘何处不相逢,总能再见的。”
云端对众人抱拳道:“就送到这里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向众人道过别后,云端便把凌楚扶上马车,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在里面还放了一个大箱子,云端微微皱眉,走上前去查探了一番,发觉那个箱子已经上了锁,要想打开,只能毁掉那个箱子。
云端便跳下马车准备问肖老城主这箱子是怎么一回事,但肖老城主似乎有什么急事,已经转身离开了。
凌楚见云端准备叫住肖老城主,忙轻轻对云端道:“算了,一个箱子而已,不用再去麻烦老城主了。”
云端见状便轻轻把凌楚扶到马车里面,然后自己坐在外面充当车夫,他的那匹黑色神驹则颇有灵性的跟在身旁。
他最后再看了肖千羽和人族的方向一眼,然后蓦地挥起马鞭,朝灵恩寺的方向行去。
云端那一日从河堤坠落下来之后,便昏迷不醒,是以不知道通往云家村的路,只是依稀还记得灵恩寺的方向,他想着凌楚是从云家村出来的,便决定先到了灵恩寺之后,再让凌楚给他指路。
行了半日之后,云端驾着马车来到了一处平坦空旷的原野,他远远地便看见在前方的道路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心中略有些疑惑,心道这里荒无人烟,为什么会有人挡在路中间。
云端慢慢勒住马,然后缓缓地驱赶着马车朝那人影行去,到了距那人影几丈开外之时,云端才看清那人影身喘着一身青色长衫,背上背着一把形状古朴无华的长剑。
他一看到那柄长剑,立马就认出来了前面的人是昨晚见到过的青衣剑神古安民。
云端知道他在灵族的地位非同一般,忙下马朝他躬身道:“晚辈云端,见过古前辈。”
那人影闻言转过身,正是古安民,他那深黑色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淡淡的上下打量了一阵云端,然后疑惑道:“你就是在人族比武大会上获胜的那个云端?”
云端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正是晚辈。”
古安民闻言朝云端作了一揖,道:“在下灵族古安民,多谢云少侠在比武大会上为灵族解围。”
云端不敢怠慢,忙谦虚道:“晚辈运气好而已,前辈切不可行此大礼。”
古安民慢慢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问道:“云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云端答道:“晚辈已离家数月,此行是为了回家。”
他说完,又问道:“古前辈为何会在这里?是等人吗?”
古安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古某在这里,正是等云少侠。”
云端大为不解,问道:“等我?前辈等晚辈所为何事?”
古安民依旧面无表情,道:“我早前听说你出自灵恩寺,先前看见醉梦城的人为你送行,所以便提前在回灵恩寺的必经之路等着,果真等到了你。”
云端心中大为震惊,听古安民的意思,醉梦城一行人为自己送行的时候他就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可是在场的几位高手全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而且自己是驱马前进的,古安民却靠着双脚,最后还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虽然吃惊不已,但还是按捺住心里的震惊,不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来,问道:“前辈找晚辈,是有什么事情吗?”
古安民闻言看了看云端身后的马车,道:“我等你是为了马车里面的人,只要你把马车里面的人留下来,你便可以离开,古某看在你对灵族有恩的份上,绝不为难你。”
云端心中陡然一惊,他看了看古安民,见古安民紧紧地盯着自己身后的马车,似乎料定了自己会离开,便镇定道:“前辈这个请求,晚辈怕是恕难从命了。”
古安民眉头一皱,疑惑道:“云少侠当真要护着他?”
云端淡淡一笑,道:“我既然答应过要带她离开这里,就绝不会抛下她,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从我手里把她带走。”
古安民冷冷一笑,道:“云少侠大好前程,为何偏偏要为了此人与灵族为敌呢?古某再最后劝云少侠一次,不要再执迷不悟,只要你把马车里面的人交出来,古某先前说的话,还是算数,绝不为难你。”
凌楚在里面听到云端和古安民的对话,小声道:“云端,你让我跟他走吧,你打不过他的。”
云端闻言立马把帘子拉的更紧,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他说完,又大声对古安民道:“前辈德高望重,为何非要苦苦追着她不放?”
古安民冷冷道:“事关重大,古某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将他带到灵帝面前,等候灵帝发落,你年纪尚小,古某若是对你动手,必会遭天下人耻笑,为了不让江湖上的人说古某恃强凌弱,你只要能够逼古某拔出剑,古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云端问道:“前辈此话当真?”
古安民愤愤道:“古某一生视气节如性命,岂会言而无信?只不过,一旦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古某便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对你手下留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云端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进了马车把寒露拿在手中。
凌楚紧紧握住云端的手,担忧道:“打不过就赶紧认输,不要逞强。”
云端冲凌楚笑了笑,道:“别担心,就算打不过,我也还有救兵呢,我一定会拖到帮手赶到的。”
凌楚疑惑道:“帮手?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够从青衣剑神的手底下把人救走?”
云端胸有成竹道:“放心好了,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提着寒露跳下马车,对古安民抱拳道:“听闻前辈在剑术上的造诣仅次于灵帝,晚辈斗胆向前辈讨教几招。”
古安民慢慢把背后的长剑取了下来,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让我出剑了,你是晚辈,我让你三招。”
云端在年轻一辈中已是翘楚,被古安民一阵奚落,便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抢先朝古安民攻了过去。
古安民淡淡一笑,足下不动,傲然的将双手包在胸前,小声嘀咕道:“这般莽撞,他是怎么在比武大会上夺魁的?”
云端的双锏已经挥到了古安民的面前,眼看就要砸下去,古安民却依旧不躲不避,云端一时心里发慌,忙撤走内力,将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将寒露收了回来。
古安民微微一愣,问道:“为何突然收手?”
云端反问道:“前辈为何不躲?”
古安民哼了一声,道:“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能让古某躲避?你未免也太小瞧古某了,记住了,与人交手,最忌的便是三心二意,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有如雷霆之势,不可阻挡,更不可收手,我的剑法便是如此,是以我才不轻易出剑。”
云端好奇道:“我见古前辈文人打扮,应当是心平气和的人才对,为何剑法的戾气如此之重?”
古安民哈哈一笑,道:“那依你之见,古某的剑法应当如何?”
云端心里盘算着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便故作苦恼的思索个不停。
古安民不疑有他,也不催促云端,只是淡淡笑着,默默注视着云端,他之所以问云端这个问题,并不是有意想在云端面前卖弄。
只是,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云端的答案,他比云端更加想要知道,他的剑法到底该如何,他期盼云端能够说出一个让自己也信服的答案。
云端见古安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便道:“看古前辈的打扮,追求的应该是圣贤儒道,儒道讲求的是一个‘仁’字,而古前辈的剑法杀伐之气太盛,并不适合古前辈。”
古安民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好半天才突然大笑起来,道:“这天底下,除了我师父和灵帝,你是第三个说出这种话的人,不错,我的剑法太过霸道,与我的心性不合,是以最后面的几招一直参悟不透,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天下第二剑。”
他说完,又道:“世人只知道我的剑术天下无双,却哪里知道,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这套剑法,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地,确实是难得。”
古安民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古某已修炼这剑法一辈子了,这个‘仁’字,终究是做不到了,灵族青年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能够学到我的剑法,你若是用剑的话,古某倒是可以把剑法传给你,以你对剑法的见地,必定会成为一代剑术大师。”
云端笑了笑,道:“前辈是剑神,尚且未将剑法完全参悟,晚辈资质平平,更加掌握不了这剑法的精髓,况且,剑是凶器,晚辈还是用双锏更顺手一些。”
古安民心中略有些失望,他方才见云端见地不凡,只觉得与他相见恨晚,一时起了收徒之意,没想到云端居然毫不领情。
他叹了口气,不再感伤,道:“方才那一招不算,古某再让你三招,记住我的话,剑不收手!”
云端心里嘀咕道“我这是双锏,当然可以收手了”,他再次像刚才一样挥舞着双锏朝古安民攻去,古安民依旧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把云端的进攻放在眼里。
云端的双锏到了古安民身前时,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看到古安民那冷冷的眼神,便再也不迟疑,砸了下去。
但是,双锏到了古安民身前一尺时,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托住了双锏一样。
古安民心中颇有些欣慰,轻轻一拂长袖。
云端只觉得一股真气排山倒海般朝自己袭来,被震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心中惊骇不已。
古安民淡淡笑了笑,道:“还有两招,出手吧。”
云端心中不服气,大喝一声,运足了内力,然后猛地把右手的寒露朝古安民掷了过去。
古安民见那单锏来势汹汹,便缓缓地伸出左手,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笑意后,一把便将寒露握在了手中。
他刚握住寒露,云端已经冲到了面前,另一只寒露朝他的腰间砸去,古安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左手握着寒露,朝云端的那只单锏扫了过去。
云端的单锏正好砸在古安民的那只单锏上,只听到一声兵器交击的巨响,云端只觉得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麻了起来。
古安民趁势用肩头朝着云端的身子撞了过去,云端一时躲闪不及,顿时就被撞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云端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站起身朝古安民微微一躬身,道:“多谢前辈。”
古安民问道:“何事谢我?”
云端笑道:“若不是前辈撞倒晚辈,让晚辈卸掉手臂上的内力,只怕晚辈的这条手臂就要受伤了。”
古安民会心一笑,心中对云端越发喜欢,他轻轻把寒露抛还给云端,道:“能够将古某逼退一步,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许多灵族人,在你这个年纪,实属不易,只可惜你是人族人,你若是有灵族的血脉,将来的造诣只怕还在我之上。”
云端没有说话,弯腰捡起寒露,再次朝古安民攻去,在古安民身前一尺开外的地方,突然一转攻势,变砸为刺。
古安民眉头一皱,身形未动,只是用手指轻轻的将其拨开。
接着,云端接连不停地变换着攻势,但全都不是双锏的招式。
古安民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来云端使的这些招式分明就是剑法,虽然这些剑法夹杂在双锏里面,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却颇具威力,若不是自己内力深厚,只怕会吃了这小子的亏。
他心中惊疑不定,眼前的云端,虽然武功内力还远远比不上灵族的一些高手,但他的应变能力和悟性却是超出了许多人,居然想到把剑法融合在双锏里面,双锏笨重,剑法轻盈,原本看似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两个东西,却被云端用的出神入化。
古安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云端和马车里的人,他都要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