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马蹄印时而明显,时而难以察觉,云端每赶一段路,便要停下来查看一下马蹄印,才能继续向前行进,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天已大亮时,云端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不敢气馁,仍是向着马蹄印的方向赶去,终于在日出前后看到了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武器和物资,云端大喜过望,便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远远地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喝骂声。
云端策马奔去,只见前方大约有三四百人,看他们的装束可以断定他们都是人族的士兵,他们坐在地上对着另一边喝骂不止,而另一边则是已经被捆缚起来的跟随孟瑶的禁军和暗卫,云端没有迟疑,驱马朝他们赶去。
人族的几百名士兵看到云端之后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派出了十几个人朝云端奔来,云端靠近他们之后,只一眨眼间就将他们打翻在地,虽说云端没有下狠手,但他们仍是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不止。
剩下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云端的一人一马就已经冲到了那群禁军身边,护在了他们身前,人族士兵们又惊又怒,纷纷拿起兵器朝云端围了过来,但又十分忌惮他的实力,不敢靠近云端,其中一名士兵见他带着暗卫铁面,壮起胆子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既然是暗卫,就不该阻拦我们捉拿叛徒。”
云端慢慢将暗卫铁面摘了下来,禁军都认得云端,又是吃惊又是欣喜,立马叫出了云端的名字。
其中一人焦急地问道:“云端,真的是你,傅嫣得救了吗?”
云端听到傅嫣的名字,心头一痛,叹息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众禁军见云端的表情,便已经猜到傅嫣凶多吉少,忍不住黯然神伤,几名与傅嫣感情深厚的暗卫更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人族士兵一听到云端的名字,顿时慌作一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其中一名士兵突然朝云端跪了下来,恭声道:“参见圣君。”
云端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所有士兵也全都跪了下来,一齐喊道:“参见圣君。”
云端一时间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众禁军也是一脸震惊,但随即也都一齐喊道“参见圣君”。
云端忙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我不是你们所说的什么圣君,你们向我行这么大的礼,云端受不起的。”
众人仍然坚持长跪不起,最先跪下的那名士兵大声道:“当日王宫大殿里发生的事情,整个人族都已经传遍了,圣君比武大会上击败鬼族高手一举夺魁,寻常人进入圣龙窟必定尸骨无存,圣君不仅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而且还护着已不是人龙的孟瑶从圣龙窟出来,再加上孟瑶在三族人面前亲口承认圣君的龙君身份,绝不可能有假。”
他说完,又道:“不瞒圣君,自圣君的身份传了出来之后,人族的许多老百姓都相信圣君的身份,醉梦城的肖老城主,青石城的孟老城主,还有其他许多城主也都相信圣君的龙君身份,所以当商部和政部,要他们出兵剿贼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听命。”
另一名士兵也插嘴道:“是啊,自圣君和孟瑶姐弟离开人族之日起,朝中大小事务全都由政部和商部做主,军部大臣敢怒不敢言,百姓也是苦不堪言,我们出征的两万人当中,并非全部是为了捉拿孟瑶姐弟而来,大家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要迎接圣君回族内登人皇之位,只可惜圣君没有跟随孟瑶姐弟,我等见不到圣君,只能听命于林蒿捉拿孟氏姐弟,如今圣君既然已经现身,我等自当弃暗投明。”
云端半信半疑,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人族的军队中还有不少是你们的人?他们也不想捉拿陛下和大将军?”
众士兵点了点头,纷纷道:“我们都是军部的士兵,常年在大将军麾下效力,孟瑶陛下在位多年,与鬼族虽有小打小闹,但也并未有过真正的战争,我们这些当兵的才能活得这么久,自然是打心底感激孟瑶陛下,若非军令不可违,我们也不愿意捉拿他们二人。”
云端闻言欣慰不已,问道:“那我如今要去解救陛下和大将军,你们愿意随我一起吗?你们如果不愿意也不打紧,但也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
众士兵相互看了一阵,其中一个看起来职位要高一些的将官大声道:“人皇不在,圣君便是我族之主,圣君既然赦孟瑶姐弟无罪,要去解救他们二人,我等自然誓死相随。”
云端闻言便命令众人起身说话,然后一一为众禁军松绑,问众禁军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禁军叹了口气,道:“我们按照二爷的计谋,过河之后一直往灵族境内逃去,逃到前方不远处时,突然出现了一伙蒙面人,他们武功十分高强,为首的首领,陛下和大将军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抵挡不住他们,但奇怪的是,他们只是缠着我们,屡屡将我们击退却又不下杀手,一直拖到人族的追兵到了他们才后撤,我们为了保护陛下就留了下来,但对方人太多,我们还是被冲散了,傅姑娘中了鬼族那个恶人的一掌,往孤云城的方向逃去搬救兵了,没想到却还是没能幸免于难,不过好在圣君赶到了。”
云端思索片刻,想起来罗曲说起的易江湖等人不知所踪,便道:“应该是鬼族的易江湖等人。”
谁知那名禁军立马否定道:“不,不是易江湖,易江湖是和人族的军队一起追过来的,不可能是他。”
云端闻言更加疑惑,道:“鬼族这次来的人里面,武功最高的就是易江湖,蒙面人不是易江湖一伙还有谁呢?人族绝不可能有这等高手,难道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如果他担心的事情万一是真的话,后果会有多严重,想到这里,他更加担心起孟瑶等人的安危来,便问到那些士兵,“你们知道陛下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那些士兵一齐往东边的方向指了指,道:“他们刚离开一个多时辰,我们追快点,也许能赶上他们。”
云端再不敢停留,当即便骑着马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地往东边赶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远方的喊杀声渐渐清晰了起来,云端见前方是一处山坡,但山坡上却看不见有军队驻扎,猜到对面也是一个陡坡,便命令众人丢下马匹,小心地朝山坡上爬去。
待到众人爬至坡顶之时,耳边传来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已经响彻了整个大地,前方就是一个斜坡,他们在坡顶居高临下,一眼望去,将坡下的一切全部看在眼里。
只见人族的许多骑兵不停地兜着圈子,已经将孟瑶等人围在了一个四丈见方的圈子里,而圈子外面又是严阵以待的步兵和弓箭手。
云端心道不妙,人族军队已经将孟瑶等人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是决计不可能突围的。
一名禁军担心孟瑶等人的安危,小声问道:“圣君,我们该怎么办?”
云端看了一眼众人,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似乎全都是在等他吩咐,他知道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不仅关乎着孟瑶等人的生死,也关系着这些人的生死,便强作镇定道:“先不要急,再等等看。”
云端借着骑兵们转圈子的空隙看到了圈子中间的情况,只见圈子里还有三四十人仍站立着,地上已经倒了一大批禁军,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已经阵亡了。
孟瑶浑身是血,长发也已经披散,她一只手提着长剑,另一只手将诸葛长鸣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
孟璋也比孟瑶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姐弟二人各面朝一方,不让看不见的后方被偷袭。
云端在圈子里搜寻了尘道长的踪影,但始终没有寻到,心中猜到了尘已经战死或者重伤了。
他还看到易江湖和三长老等鬼族高手也在圈子里面,时不时地出手对孟瑶发动偷袭,但屡屡又被孟瑶凌厉的招式攻了回去。
而外面的士兵始终未曾进攻,但也没有出手阻止鬼族高手对孟瑶等人动手。
云端心中悲愤交加,他无法忍受孟瑶等人在自己的族人前被鬼族人侮辱,他也知道一向看重气节的孟瑶姐弟被鬼族人如此侮辱,一定生不如死,他突然对着旁边的士兵道:“你们去把马牵上来,我们要冲下去了。”
众人听了云端的话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慢慢退到坡脚,将所有马匹都给签了上来。
云端当先翻身上马,立于坡顶,扬声大吼道:“人族的弟兄们,你们就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被鬼族人欺辱吗?”
他这一句话里带上了自己的内力,是以传的极远,坡下的所有人全都听到了云端的话,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而此时云端已经一马当先,带着几百人骑着马从坡顶冲到了坡脚。
人族士兵陡然见到云端,有的震惊,有的欣喜,有的害怕。云端等人并不理会人族的士兵,径直朝人族的军阵中冲了进去。人族的士兵不知道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还是真的惧怕云端等人,竟没有一人敢阻拦云端等人。
云端等人所过之处,所有士兵全都让出了一条路来,原本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圈子就这样被撕出了一条口子,云端策马奔入孟瑶等人的圈子里,护在了孟瑶身前,急道:“云端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孟瑶又是吃惊又是生气,气的直跺脚,骂道:“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孤云城吗?你来这里干什么?来送死吗?”
云端尚未答话,易江湖已经阴阳怪气的接嘴道:“不错,他正是来送死的,诸葛长鸣杀了我儿子,我要先杀了你徒弟,之后再杀你女儿。”
诸葛长鸣已经没了武功,但仍是一点也不害怕,啐了一口,怒道:“我呸!就凭你?我告诉你,你就算到死,也报不了我杀你儿子的仇。”
云端见四周的士兵脸上有些犹豫,知道先前那些士兵说的不是假话,便大声道:“你们都是人族的子民,就算孟瑶已经不是人皇,难道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人族人被鬼族人欺负吗?”
云端目光所到之处,凡是被他看到了的人族士兵要么低下了头,要么将头转到一边,没人敢与他对视,他见状便又开口道:“你们知道外族人是怎么说我们人族的吗?人族无胆啊!弟兄们!如今我们世代的仇敌当着我们的面杀我们的族人,你们都不敢阻拦,难道你们手中的兵器,全都是拿来对付自己的袍泽弟兄的吗?”
他这一番话振聋发聩,人族士兵羞愧难当,然后纷纷怒目看向鬼族的众人。
易江湖心道不妙,一旦接近两万人的人族军队,全都调转矛头对准自己一行人,那他们是肯定没有胜算的,他心中发慌,对着外面大喊道:“林大人,你和我的约定还算数吗?”
话音刚落,只见军阵中走出一人,那人神情阴骘,一脸阴险地看着孟瑶等人,答道:“当然作数。”
林蒿说完,对着人族士兵道:“鬼族长老此行目的是为了捉拿诸葛长鸣,只因孟瑶拼死护着诸葛长鸣,鬼族长老才会对他们动手,诸位不要被云端这黄口小儿给蛊惑了,他是诸葛长鸣的徒弟,按照人族的族规,他也是人族叛徒,谁要是能够抓住他,朝廷一定会论功行赏。”
林蒿不会武功,而此处又是四面开阔的地带,他的声音只能传到军阵的最前面,中间和后边的士兵根本就听不到林蒿说了什么,而里面的士兵顾忌云端的身份,又不敢对云端动手,是以林蒿的命令下了之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有士兵依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