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姑娘犹如黄鹤渺无踪迹,候杰昏迷了足足十二个小时才恢复意识。
不过,重度脑震荡之下睁眼都费劲,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进行问询。
原本所有人已经把突破的希望,放在事发地走访和交通监控分析上了。
不成想,沿途监控资料还没有全部调集到数据中心,走访的警力还没完全撒下去,转机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给大家带来惊喜的,是被候杰硬钢了一把的丰田车司机。
那哥们在公安医院单间儿病房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没受伤的手腕,被铐子铐在了病床上。
这还不算,房间角落里还坐了个虎背熊腰的便衣,正虎视眈眈的瞅着他呢。
躺在那和便衣对视了几秒,见对方一点跑去喊大夫的意思都没有。
默默寻思了一阵,用沙哑的声音镇定的说:“我要见你们领导,真正有决定权的领导。”
便衣瞅了他几秒,掏出手机拨号……
几分钟以后,躲消防通道里抽烟的外勤队长,风风火火的跑到病房外面。站门口稳了稳气息,拿足了架势后,推门走进病房。
外勤队长自认为气势十足,结果跟人家一照面就落了个灰头土脸。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秒,而后虚弱的说:“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不过,我的身份比你想象的要高。
我脑子里的东西,不可能无偿的告诉你们。想得到它们,必须交换。
恕我直言,以你的级别,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外勤队长面色如常,可心中却是一阵无语。
态度猖狂的嫌疑人他见多了,就算情况再急也有足够的经验应对。
可眼前这位言语间没有任何的猖狂或是鄙视,而是非常的真诚。
没错,就是真诚。
完全是一副阐述事实的语气。
情报人员大致上分为两种,一种是秘密身份从事谍报工作,另一种是有公开身份从事谍报工作。
前一种一旦暴露就会被舍弃,几乎等同于消耗品。
这种人的脑子里,通常不会有多少干货。而且,所掌握的东西大多有极强的时效性。
从人被捕的一刻,本就不多的东西,又没用了大半。
就算攻破了心理防线,也只不过能得到他经手接触过的片段的线索和情报。
而第二种人就要重要多了,属于所属国家或组织不会轻易放弃,或者说抛弃的人。
人被捕了,对方会想尽办法的营救。
而我们呢,在“挖”空对方的脑子后,处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把人移交给对方所属势力。
以换回我们的人,或是换一些其他方面的好处。
甚至有些比较罕见的时候,对方开出的加码要高于被俘谍报人员脑子里的干货。
我们权衡利弊后,甚至会放弃深挖,直接把人还回去。
这种事情在情报战中非常常见,尤其是国家层面的谍报交锋中。
除非被捕的人,干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罪无可恕的事情。不然,不论哪个国家都不会把事情做绝。
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外派”人员被捕的事儿大家都有遇到的一天。与各国形成相关的默契,对自己人也是一种保护。
病床上躺着的那位,虽然模样瞅着惨了点儿,但话说的非常明白,典型是个懂“行”的。
面对这种情况,外勤队长确实有些折手。
因为对方说的没错,他虽然混了个队长的头衔,但在很多问题上,根本就没有决断的权利。
虽然被对方戳穿了实底儿,但气势上肯定不能输。
外勤队长面无表情的瞅着对方,沉吟了两秒。面色肃然的开口:“想见更高级的领导可以。
不过,领导很忙,你需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真正的领导出现的时候,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对方丝毫不让。
外勤队长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边迈步边交代墙角坐着的值班外勤:“告诉大夫,保证人活着就行,费用上能省就省。”
躺在病床上的家伙虚弱的脸上,顿时一股恼色闪过。
他之所以表示可以有条件的“配合”,就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如果得不到最好的救治,很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对于特情.人员来说,残疾甚至比死还可怕。
因为残了就等于废了,他背后的势力即使已然愿意换回他,也不会因为一个没有多大价值的废人,而付出太过高昂的代价。
这回的事情有多大,他一清二楚。所以非常肯定,如果没有足够的代价,华国方面是肯定不会放人。
他知道,以他到现在为止在华国做过的事情,还不至于被枪毙。
也就是说,如果上峰不及时营救他,等待他的将会是根本看不到头的,被囚禁的生活。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在某次人员交换中,他这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可怜虫,被当作添头一起遣返。
而被遣返之后呢?
无非是鲜花、欢迎会、表彰、勋章……
热闹一番后,带着残疾病退,每个月靠着一点可怜巴巴的荣养金苟活。
所以,他才在认清现实后,第一时间要求谈判。
他将要提出的第一点要求,就是必须得到最好的救治,以保证伤势恢复。
而后,可以按照“特情”应对方案与对方周旋。
只要表现得当,同僚的外围配合及时,他就有很大机会获得释放。
回去后同样是鲜花、奖章,不过拥有健康身体的他,虽然信息曝光无法继续一线,但荣誉在身被编入后方部门作文职、教官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
运气再好点儿,甚至还有机会改行作行政,从此过上指挥别人出生入死的日子。
为了达成自己的美好愿望,他和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头目”沟通时,已经尽可能的摆出了诚恳的态度。
不成想,对方不知道是为了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还是为了挫自己的威风,给接下来的谈判争取主动,居然第一时间就以后续救治作为威胁。
短暂的愤怒后,男人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下心情,对着外勤队长的背影说道:“我要求得到最好的救治,这是我们谈判的基础。”
“你可能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误解。”外勤队长停住了脚步,转头目光冰冷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言辞坚.硬的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被捕的嫌疑人。
我们与你的交流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审讯与被审讯。
我不清楚你那所谓的身份有多高,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还没有资格和我们谈判。”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说完,外勤队长拉开病房门直接离开,脚步没有任何的迟疑。
“等等…等……”病床上的男人急了,下意识的想起身,结果抻到伤处,疼的后面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无力的躺在那喘.息了良久,好容易回了一些力气,满头大汗的对坐在墙角的外勤说:“麻烦你帮忙喊一下医生,我的腿…疼的非常厉害。”
外勤冷冷的打量了下对方被金属固定器卡住的伤腿,毫无情绪的说:“现在是半夜,值班医生已经休息了。”
男人心头一阵邪火升腾,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耐着性子恳求道:“我真的疼的特别厉害,拜托了。”
外勤坐在那一点儿动弹的意思都没有,半阴不阳的说:“放心吧,最多断茬长歪,离要命还远着呢。”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伤者的吗?还有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男人忍不住质问。
坐那的外勤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好像不善言辞的模样,可实际上嘴皮子非常利索。
不紧不慢的说:“你能躺在这里,身上的伤该缝的缝了,该治的治了,我们就已经尽到了人道主义义务。
至于别的……你不会是撞坏了脑子,把自己当成有功人员了吧?
我郑重的提醒你,端正态度,摆清位置,少动些不合时宜的歪脑筋。”
“……”男人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恼火了两秒心生一计。
躺在那里拿捏出一副突发异常,迅速变的虚弱,呼吸又浅又快,嘴里轻微的呢喃着,似乎努力想说话,又无力说清楚的模样。
费力的表演了五六分钟不见任何动静,忍不住用余光扫了眼墙角处的外勤。
结果一扫之下,直接对上了外勤满是戏虐的目光。
发现了对方在偷看自己,外勤无声的笑了一下。见病床上那位还在不遗余力的表演,实在看不过去,用眼神给了他一个提示。
男人顺着提示微微调整了一下脖子的角度,心电监护仪的显示器,出现在了他右眼视线的边缘。
上面各种彩色线条构成的动态曲线,和通过阿拉伯数字具象出的生命体征信息,无不说明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稳定。
男人又是一阵气闷,下意识的想扯掉身上连着的各种导线。
可左胳膊打着夹板,稍微一动就疼的撕心裂肺,右胳膊又被铐在病床上,根本无法自由移动。
男人连气带疼的又缓了半天,好容易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眼巴巴的瞅着外勤说:“我要见你们领导,刚才那位就可以。”
“领导很忙的。”外勤说话间翘起了二郎腿。
“麻烦你打电话联系他一下。”怕外勤不配合,男人赶忙又补了一句:“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报,很多都有时效性。
如果耽搁了,就没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