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天一日热过一日。
苏禾霓进宫找虞晚舟时,她正懒懒地倚在小榻上,剥着冰镇的葡萄皮,百般无聊,甚是提不起精神。
“晚舟,你听说了吗?”
禾霓郡主依旧是声音先行过她的人,飘进了殿内。
虞晚舟勉强将身子坐正了些,待苏禾霓风风火火地走到她的面前坐下,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喂进了嘴里,吐出了果皮,她才顺着她的话问了句。
“出了什么事情?”
“淳贵妃回宫了!”
苏禾霓瞥了她一眼,不动神色地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直接拿起了盘子上的那一串葡萄,仰着头喂进了嘴里。
“回宫?”虞晚舟意外地挑眉,此事竟是半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方才,我看见接淳贵妃回宫的马车就停在宫外,策宸凨亲自驾的马车。”
虞晚舟敛住眸底的波澜,瞧了眼空了的果盘,抬手端起凉了的清茶,抿了一口。
“这策护卫还真是有本事,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将他除之后快,他却是能毫发未伤的爬到皇上心腹的位置。”
苏禾霓冷哼了一声,神情颇为的鄙夷。
“策护卫为了权势,可真是什么都能忍下去。”
“是吗?”
虞晚舟唇角抿了抿,神情有些复杂。
苏禾霓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的虞晚舟有些不同,自从暮江回来后,这公主可是时常与策宸凨走在一道,提起那人时,公主虽是神情自持,可她的眼睛却是在笑。
可今日的公主眉眼里皆是覆着一层少见的冷意。
“你怎么了?”苏禾霓试探地问着,凑近了她。
虞晚舟浅浅一笑,“前日在城门口受了惊吓,我连着两夜都没有睡着了,有些累。”
她已经连着两夜,都因策宸凨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玉锦见她如此,一早请来了王御医,号脉之后,给她开了一些宁神药。
可虞晚舟知道,她哪里需要什么宁神药。
她这心病全因策宸凨而起。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应当送你到城门口,好歹我也会些拳脚功夫。”
苏禾霓故作叹气,很是后悔。
她看了眼安静的喝着茶的虞晚舟,心念一转,又道,“听我爹说,这策宸凨早就知道白玉部落的诡计,才会阻止及时,他为了邀功,竟是置你于不顾!”
她说这话时,怒意沉沉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哼了一声。
“那些冷箭可不长眼睛,若是他失策半分,你的小命就交待在出嫁的马车里了!”
苏禾霓的话让她又想起了那一日。
冷箭四面八方的刺穿了马车车壁,只消半寸,直冲她而来的冷箭就能刺穿她的天灵盖。
当时她还因策宸凨来得及时,将她救下而感动不已。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过是策宸凨邀功行事时顺道救的。
苏禾霓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还听说这淳贵妃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回宫,是因为策宸凨主动为她说情,皇上才让她将功折过。”
娇俏的小脸在洋洋散散的日光下冷了下来,她捏着衣袖,心里半是愤怒半是委屈。
其实她心里明白,想让淳贵妃回来的是她那皇帝老爹。
策宸凨不过是看透了他那点心思,提了个让他心悦的建议,只要有人为淳贵妃开了口,不论是谁,她皇帝老爹都会顺着台阶下命把淳贵妃接回来。
苏禾霓勾了勾红唇,再次提起那串葡萄,喂进了嘴里。
玉锦早在苏禾霓拿起那一串葡萄时起了身。
冰镇的果盘并非每个宫都可以得到。
皇上也只赏赐了这一串葡萄给她家公主,竟是被这苏禾霓一口全吞了。
可此事却说不得。
说出去,好似她家公主很是小气一般。
好在她们这些做宫人的,在夏日会捡着主子驱热化开的冰水镇着茶水。
玉锦留了个心眼,端着冰镇的茶水进殿时,只端来了一盏茶。
“公主。”
她将凉茶摆在了虞晚舟的面前,自己又跪坐在她的身后,拿着扇子轻轻摇着。
公主粉色的纱裙随风微微晃动着。
岂料苏禾霓冲着她道,“玉锦,你大力一些,这么小的风,怎么给你家主子驱热?我这儿可是没有感觉到半点风。”
玉锦俯了俯身,“我家公主怕冷,郡主又不是不知道,奴婢只能扇着小风,解解闷气。”
苏禾霓面色一僵,随即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瞧我,怎么竟把这事给忘了。”
虞晚舟心里烦闷,将玉锦新端上来的凉茶一饮而尽,心头的火才压下去半分,却不知为何今日这苏禾霓怎么了,转个话头,又在她面前说起了策宸凨。
“这策宸凨平日里阴损的事情可没少干,虽说是帮皇上办事,可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他自家被灭了满门,深知其苦,转头却是听命于皇上,屠了不知道多少人家。”
少女蹙眉,侧过脸,视线落在了窗外的那棵夹竹桃,并不想听。
可苏禾霓却是不放过她。
“适才有几个大臣长跪于殿前,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让淳贵妃继续在寒山寺修身养性,策宸凨进去禀报之后出来,手里却是拿着一叠这些大臣私相授受的罪状,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
虞晚舟撇撇嘴,眨着一双甚是无辜的眼眸,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苏禾霓的身上。
“既然是私相授受,那自是这些大臣不对,这同策护卫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这帮人,平日里敢怒不敢言,只敢戳受命的策宸凨脊梁骨,却是不敢说她父皇半句不是,却觉着自己是正义之士。
虞晚舟看着苏禾霓这张虚伪的脸,觉得她着实可笑。
苏禾霓没有想到虞晚舟会这么说,愣在了当下,她反应过来之后,面上呈着几分僵硬的笑意。
“晚舟,你待策护卫好像特别的与众不同。”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虞晚舟心下烦闷不已,听了此话,更是有些恼怒,置气道,“他那么可怖的一个人,我巴不得他离我远远的,可偏生父皇尤为的看重他,时常叫他到我跟前来办事。”
这一顿说完,她觉着还不够解气,又像是想掩饰什么,便是又拉着苏禾霓继续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