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喜欢(1 / 1)

容与正在吃橘子,一个不防,一口呛进了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到肩上伤口,一时疼的脸色苍白。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沈归离方才那句话给他带来的影响大。

“是个意外,当时,我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时做的。”沈归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容与却听的分明,这话里十足的苦恼与烦躁,一时竟有些同情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影卫了,心中明明藏着汹涌的爱意,满腔痴念倾诉不得,却成了主人疏解欲望的工具,转而还要因此遭到厌弃。

他应该是很难过的吧。

容与定定看他。

“我脸上有脏东西?”沈归离被看的有些别扭。

“归离,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在意慕风。”

这个在意自然不是普通的那个在意,沈归离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却沉了下去,他伸手摸了摸容与并不烫的额头,皮笑肉不笑,“阿衍莫不是烧糊涂了?”

糊涂?不是他糊涂,而是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容与一直很信奉这句话,也罢,各人自有各人命。

他有些累了,不欲再同对方说什么,挣扎着躺下,睡前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对他好些吧,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沈归离不置可否。

不大一会儿,耀灵回来复命,一碗饭影卫只吃了半碗,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去了。

沈归离疲惫地挥挥手,看向窗外,天色阴的突然,不一会儿就扯出了一道口子,紧接着,轰隆隆连着几声炸响在天空。

春雷醒人,将演武场上跪着的人从思绪中震了出来,四周起了风,他木然的抬头看向天空,要下雨了。

单薄的黑衣御不了寒,冷意钻进衣服里,让慕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耀灵去而复返,再次来到他面前,指了指一旁的凉亭,“马上就要下雨了,主子吩咐,让你跪到亭子里面去,主子还吩咐,不许你运功抵御,膝盖疼,就忍着。”

这句话本就是多余,影卫受罚,向来规矩,从来不会出现抵抗的行为,不会,也不敢,受罚的规矩都是在鬼隐一鞭子一鞭子教出来的,有丝毫违抗,鬼隐有的是手段让你再也不敢。

可跪着的人却像失了神,直到耀灵催促,他才魂不附体似的想起来,但长跪的膝盖怎么会听他指挥,努力了半天也起不来,耀灵便去扶他。

贴贴撞撞进了凉亭,慕风再次跪下,青紫的膝盖再次撞向地面,隐忍如慕风,也狠狠颤了颤。

耀灵怕主子还有吩咐,嘱咐他两句便走了,演武场又只剩下慕风一人。

天色渐渐暗下去,雨落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直至深夜,风停雨歇。

一场雨后,温度骤降,慕风依旧笔挺地跪着,却止不住牙关打颤。

黑夜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慕风侧耳听了许久,待那人靠近凉亭时,才用尽力气挪动着早就已经麻木的双腿,“见过主人。”

声音喑哑,带着彻夜长跪的虚弱,额头碰到地面时,沈归离刚好走到他面前,便看见那人染了泥泞的靴子。

膝盖底下的石头格外显眼。

沈归离迷了眼看他,“喜欢跪石头?”

如此明摆着为难的问法,影卫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将头埋的更低。

“自作主张!”沈归离哼了一声,进了凉亭坐下,一夜风雨,软椅有些潮湿。

而跪伏在地上的人却因为那四个字全身颤栗,不敢起身,哑着嗓子,只说了四个字,“属下不敢……”

这四个字对影卫而言,不啻酷刑,诛心之语,最是残酷。“过来。”沈归离收了语中冷意,却也没温和多少。

今晚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为容与又上了一回药,熬到半夜,等人睡了,沈归离本也躺下了,屋里的窗户却没关好,咯吱咯吱地烦人的很,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下来关窗,却被冷风吹了个寒颤。往日慕风若在,绝不会让让他大半夜还被窗扉声吵醒。

他想起慕风,便却得窗外寒风更寒了,明明已经快到夏天了,怎么突然又降温,影卫若再生病,势必要添麻烦。

慕风跪了半夜的石子,稍微一挪动,膝盖就如火烙一般,他强忍着膝行直前,这一番动作,脸上已没了人色。

只是疼的,未染风寒,沈岛主安心了些,见那副隐忍颤栗的样子,终归不忍再折磨,“胳膊伸出来。”

慕风惊讶抬头,还有些掩不住的感激之色,抬起左臂,又将头垂下,恭敬顺服的样子,与白日里演武场上判若两人。

利落地撕开薄薄的一层黑衣,赫然是一道狰狞的伤口,暗器已经嵌入肉里,只留下一小节短短的尾巴,皮肉外翻,血迹也早已干涸,凝固在整条胳膊上,已然看不见一块干净的皮肉。

暗器,一共用五枚,击落了三枚,容与肩上一枚,还有一枚在慕风身上。

“忍着点。”沈归离不欲多说,话音未落,已狠心将暗器拨出,倒刺带出血肉,本已凝固的鲜血又涌了出来,滴滴答答染红沈归离的披风。

慕风痛至失神,不小心溢出了一句shen吟,引得沈归离抬头去看,瞧见了被人肆虐的红肿破皮的唇。

“不是让你忍着吗,怎么还咬破了嘴唇?”

又逼得影卫迷蒙地认了错,松开牙齿。

慕风从巨痛中回过神来,察觉到手臂上轻微的凉意。

沈归离正捧着他的胳膊,专注而细致地撒着药粉,洛君池研制的伤药,很快就止住了血。

“主人……”慕风嗫诺着叫了一声,夜色下的眸子亮晶晶的。

“别动!”

影卫便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颤栗。

“也不是不能动,难受的话可以跪坐,手臂别动。”

“是,多谢……主人。”影卫道了谢,身体却没动,在主人面前跪坐,是不敬。

长乐岛主一点也不知道节约,整瓶药几乎撒了半瓶在伤口上,见药粉盖了厚厚一层,才放下影卫的手臂。

“多谢主人。”既是谢主人为他上完,也是谢主人对他的宽宥,还有白日的饭菜。

沈归离淡淡嗯了一声,又见影卫愣愣看着他的衣服,眼中混着愧疚,这才发现披风上染上的红梅。

给影卫上药果然不是他能干的事,又毁了一件披风。

随意解下披风,罩在了影卫身上。

慕风猛然一愣,似乎被厚重的披风压弯了腰,眼底缀满了晶亮,又转瞬即逝,尽力克制着指尖的颤抖,“可要属下为主人再拿一件?”

“不用了,坐下,好好调理一番。”沈归离起身指了指软椅,。

“这是命令。”适时阻止了影卫不合时宜的劝谏。

慕风再不识趣,也知道不能再违逆主人的意思,当下掐着大腿站起来,坐在软椅上。

他披着主人的披风,坐在柔软的椅子上,似乎已经被那独特的温度包围,影卫的一生太凄苦,这点温度已经够他用一辈子去追随了。

“谢谢……您……”

“嗯。”

沈归离没有走,负手站在凉亭内,欣赏起夜色,漆黑一片,也没什么好欣赏的,他只不过是想起了容与的话。

————“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慕风。”

他?在乎一个影卫,一个沉默寡言,木纳呆板,在腥风血雨里雕刻而成的一柄杀人利剑?

真是……

一语中的。

容与果然不负声名,一眼便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他的的确确有些在乎影卫,已经超过了主人对利刃的爱惜,这是他两个月前发现的,一举一动的关注,还有下意识的维护,这都做不得假,影卫侍奉主人床笫之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说当时情况紧急,就算是主子一时兴起,想要疏解,也是影卫该承担的职责。

但这所有的一切,仅止于主仆,执剑者和利剑,使用和被使用的关系,一旦执剑者对利剑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这把剑就废了,因为执剑的手会软,它的剑尖也再不能为主人披荆斩棘。

长乐岛主需要一把利剑,而不是一个影卫,所以他打算弃了他,鬼隐有的是影卫供他驱使,前仆后继,每一个都能为他肝脑涂地,所向披靡。

只是一个影卫罢了,他告诉自己。不甚在意地吩咐鬼隐掌座,挑几个后备人选,可是当他看见自己的影卫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又心软了。

影卫是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都会泡茶,都会伺候他穿衣,也不是每一个都敢在他酗酒时拦上一拦,更不是哪个影卫连他喜欢的茶,喜欢的温度,喜欢的看的书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利剑本没有错,只要执剑者的心硬,依然可以剑指天下。

他便留下了慕风,硬着心肠琢磨了一阵子。

但,情感的出现,似乎是不可逆的,怜惜,在意,一但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除了容与,他又何曾为了谁,罚跪管饭,下雨送伞,大半夜的跑到这偏僻荒凉的地方。

却还是被容与看出来了。喜欢果然是藏不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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