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哭着睡着了。
他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一边赶自己项目的进度,一边计划着带谈恪约会,查攻略,到处买野营用的东西。
他窝在谈恪的怀里哭了一会,谈恪一直低声哄他。那声音是最好的安眠曲,领着哭泣的孩子走入梦境。
谈恪过了一会才发现谢栗没动静了。
他低头一看,谢栗的眼角还挂着泪,小猫似地紧紧勾着他的脖子,睡得很沉。
这孩子今天累坏了。
他轻轻地在谢栗额头上亲了亲,抱着谢栗起身进了帐篷。
他小心地把谢栗塞进睡袋里,然后才折身出去把防潮垫拿进来铺上。
期间谢栗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嘴里嘟囔着要收望远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挣扎着要坐起来。
谈恪心疼,哄他说自己帮他收,让他继续安心睡。
但谈恪显然是不会收的。他看看表,掏出手机给方显打了个电话。
方显果然没睡,很快就接起电话:“你春|宵完了?”
“你在家吗?”谈恪将电话转了个手,借着户外灯的光,仔细看了看天文望远镜物镜筒上的标签。
方显顿了顿:“在啊。”
“沈之川在你隔壁吧?”谈恪说,“能不能去叫一下他,我有事要麻烦他。”
方显犹豫起来:“这都几点了,沈之川他早就……”
手机突然被换了手。
“哪位?”沈之川的声音清朗,极有辨识度。
谈恪莫名心虚了一下,他没想到沈之川竟然就在旁边。
“沈教授,这么晚打搅你不好意思,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谈恪一本正经,“我这里有一架天文望远镜,现在需要拆卸装起来。我已经把型号标签拍下来了,能麻烦你指点一下拆卸的流程吗?”
谈恪把话说得客客气气,明明白白。
“你……”沈之川有话想说又咽了下去,顿了两秒才说,“那谈总发过来吧。发方显的手机就行。”
手机又被递回到方显手里。
电话那边的人脚步匆匆,接着开门又关门,随后才传来方显哭丧的声音:“哥,你有事不能发信息吗?我还没告诉沈之川你和我认识啊。”
谈恪嗤之以鼻:“你是不是觉得沈之川不上网?”
方显叹气:“不是,不是这个问题。你不懂,沈之川这个人,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你主动告诉他又是另一回事。哎,算了算了。”
谈恪挂了电话,把标签拍了照片发过去。没过太久就收到一条链接,专门示范如何安装拆卸这种型号望远镜的视频。
谈恪嘴里咬着户外灯上的挂绳,随便找了块破石头架起手机,对照着教学视频,一点点地把望远镜上的镜头和支架拆下来。
趋光而来的飞虫绕着他打转。
谢栗在帐篷里睡得天昏地暗。
谈恪把望远镜装回包里,直起腰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深更半夜给儿子做手工作业的老父亲。
肖助理早晨六点接到老板的信息,通知他一个小时候以后来小苏山接自己。
他把车开到观测站时,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观测站养的一条狗,站在栏杆里对着他龇牙。
肖助理不得已,只好拨通谈恪的电话。
“哦,你把车停在那,步行往东走,看到一片树林,沿着树林走一会就能看到我们了。东西太多,过来接一下我们吧。”
谈恪正忙着给谢栗收拾包。
谢栗还在睡,谈恪不忍心叫醒他。
肖助理穿着西装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找过来时,就见平时连员工桌上的垃圾都见不得的强迫症洁癖老板,正在挽着袖子蹲在草里拿矿泉水刷锅。
肖助理惊得话都快不会说了:“老老老老板我来吧!”
谈恪不用他插手,两下冲干净装起来,塞进谢栗的包里,嘱咐助理:“你先把那些拿上,我进去叫栗栗起床。”
啧,栗栗。
肖助理觉得自己又死了,要加工资才能好。
谢栗被叫起来还困得直犯迷糊。谈恪收拾好睡袋和帐篷,实在看不过去,干脆把他背起来。结果谢栗在他背上又睡得安安稳稳。
肖助理直接把车开到谈恪家。
谢栗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眼睛也酸。
他拥着被子躺在床上,盯着绘满浅色水波纹的深灰天花板呆呆地躺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倒是都记得,从草甸出来是谈恪背他,他上了车继续睡,简直就跟被人下了药一样,怎么都睡不醒。
他在床上扭了扭,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人剥了,大|腿|还有点疼。
谢栗的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
在帐篷里时还没觉得怎么着,这会回想起来,满脑子都是谈恪架着他的腿把头埋在那里的样子。
谢栗被子捂着脸,不敢再仔细去想。
太羞耻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在心里给这次约会打分。也就七分吧,最后他都睡着了,早晨也是谈恪起来收拾东西——
等等,望远镜!
谢栗猛地坐起来,顾不上自己没穿衣服,慌慌张张地跑出卧室。
“谈恪,我借的望远镜呢!”他光着脚,在客厅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
谈恪正在餐厅,闻声走出来,就见他的小爱人赤|条|条地站在客厅的阳光中,莹白如玉,满面急色,像找不到自己翅膀的天使。
“谈恪,望远镜呢?”谢栗冲过去,“那是我向学校借的,不能弄丢!”
“没有丢,拆好装起来了,一会就拿给你。”谈恪死死按住心里的躁动,脱了自己身上的睡袍给谢栗裹上,“怎么不穿衣服和拖鞋?”
谈恪脱了衣服,露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肌肉的线条流畅垒块分明,赤|裸的皮肤下隐含力量。
谢栗偷偷往腰间瞥了一眼,顿时就脸红了。
谈恪察觉到谢栗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给他看:“好看吗?”
谢栗都不知道自己在羞什么,明明昨天还摸了半天。他伸手抱谈恪的腰,仰头去亲谈恪的喉结,赖在人家怀里撒娇,满心羡慕地上手去摸对方的胸肌:“好看,你的肌肉真好看。”
老房子昨天才点了火,到现在都没完全灭下去,立刻死灰复燃。
谈恪再次被烧得溃不成军,匆匆在谢栗额头上亲了亲,嘱咐他去餐厅吃饭,自己逃难似地回卧室里去穿衣服。
谢栗自己摸到餐厅,打量这套房。
他唯一去过的别人家,是沈之川的家。
沈之川的家干净漂亮,一尘不染,阳台有绿植,客厅里还有不穿衣服的石膏雕像,角落里塞满了来自世界各地奇形怪状的小东西,到处都透着喧闹。
谈恪的家是另一幅样子。也很干净,也有绿植,但也很冷清。
餐厅的椅子像是用一整根长金属杆掰成了一把椅子的样子,中间只有一块皮质的厚布连着两侧的金属杆。
谢栗小心地坐上去,意外地舒服。
他抬头四处张望,开放式的厨房有生活痕迹,灶台和悬挂的案板都是用过的样子,厨房中岛上还放着两本书。
餐厅直通客厅,水泥色的电视墙上挂着巨大幕布,两侧的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塞满了书。
客厅外的露台宽敞,摆着两把与室内装修风格完全迥异的藤椅,倒是和方教授家的有些像。
谢栗以为随手捐出去好几千万买天文望远镜的有钱人,应该住在那种好几层的大别墅里,或者最不济,也该是临江顶楼的豪华房子。
但谈恪的家和他以为的相去甚远。大是很大,但也还在普通人的认知里,更没有电视上那种金碧辉煌的装修。
他以为的有钱人生活,在谈恪身上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谢栗悄悄地松了口气。
谈恪套了件衣服,随手拿起谢栗的衣服和裤子走进洗衣间,打算帮他洗了。
谢栗的衣服简单,都是牛仔裤和t恤为主。
他心里盘算着下一年做衣服的时候连谢栗的也一起做了,一边伸手将谢栗的牛仔裤翻过面。
翻过来,他才注意到,谢栗的裤子里打了两个补丁。
说来好笑,哪怕是普通人,离补丁这种东西也已经很遥远了。谈恪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什么装饰,再仔细看看周围蹩脚歪曲的走线,尾端硕大的线结,他才意识到这是人缝上去的,缝的人不怎么技术高明。
他几乎不用做他想,就能肯定这是谢栗自己缝的。
谈恪捏着那块补丁,心酸得无以复加,没法想象谢栗一个人笨拙地补裤子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他的小男孩独自摸爬滚打着长大,长成了一个聪明坚强的人。他的光和热不多,却一样样都掏出来要去温暖别人。
谈恪把裤子扔进洗衣机,走进厨房。
他的小男孩正翘着脚研究他扔在中岛的书,见他过来,立刻抬起头举着那本书:“谈恪,这本书可以借给我看吗?”
谈恪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书抽走藏在自己身后,弯腰在谢栗的额头上了亲亲,贴着他的脸颊,说:“栗栗,来和我住好不好?住在这里,想看什么书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没想到野营戏能写这么多。可是老谈和栗栗相处的每个细节我都不想放过!
我甜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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