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幼清朝后瞧了一眼,“这个韩汜,一丈之外让人看着都觉得阴寒,城府太深了。”萧幼清又看向楚王,“不过去年你在勾栏里与我说的那件事,我其实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些的。”
楚王停下惊奇的看着萧幼清,只见萧幼清捂着嘴浅笑道:“他这样的人,我怎可能不去注意,所以呢我便去查了其身世,发现有些巧合,毕竟妾才是楚王府的女主人,如今那些个账册都在我手里攥着呢。”
楚王继续朝前走着,低头浅浅一笑,“还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啊。”
“时过于期,否终则泰,这不是...”
“这是说越王勾践的话,逆境过后,时来运转。”
萧幼清又问道:“王爷知道右相递了辞呈吗?”
楚王点头,“古礼所定,士大夫七十致仕,周公已过甲子,是可以致仕了。”
“下官是,王爷也是,因为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日后会如何,究竟是时过于期;否终则泰,还是日中则移,月满则亏,谁也说不准。”韩汜朝楚王微微躬身,“宫门要关了,今夜下官不当值,内人还在家中等候,大内又不管下官的饭,所以下官这就要出宫回家去了。”
楚王将小宗仁抱起,“都承旨换了这身锦袍金带,还是和以往样,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韩汜只是拱手笑笑,旋即朝宫门走去。
伴随着大内的暮鼓,各个宫门的偏门都有臣工走出,车架就停在宫门不远处,他们自然避不开,便纷纷上前揖道:“下官见过楚王,楚王妃,庆国公。”
楚王轻轻点头应答后俯身牵起一旁的小孩朝大内走去,迎面撞上了出宫回家的韩汜。
楚王便抱着孩子躬身走出,夕阳的金光洒在朱漆宫墙上,秋风掠起袍子,楚王觉得有些凉,便将孩子给了小六子,跑回车内拿出一件大氅,“天凉,今夜估计要去母亲那里住了。”楚王将大氅披在萧幼清肩上,“对了,这些日子母亲有没有为难你?”
萧幼清轻轻摇头,“你走后母亲不曾传唤过我,我又怕解释了她也不听,便不敢带着宗仁去昭华阁探望。”
“哦?那今晚王爷就不用上床睡了,反正你也手酸…”
她便提着孩子的衣襟一把抱起,横着脸低声道:“你娘让我抱的,我可还没接受你。”楚王怀里的孩子旋即大笑的喊着爹爹,又伸出白嫩的手去戳楚王光滑的下巴。
马车入晨晖门,在第二道宫墙前停下,车内的女子放下车帘缓缓道:“大内人多眼杂,王爷抱着他进去吧。”
“母亲她...”楚王握起萧幼清的手,“阿兮放心吧,母亲那里我去说,如今我回来了,凡事都有我在。”
韩汜走上前合着绯色的大袖,“想不到王爷这么快就归京了,下官见过楚王,楚王妃,庆国公。”
“都承旨想不到的事,日后还多着呢。”
“韩,都承旨,本王也想不到韩都承旨这越级升官可真够快的。”
韩汜弓腰,“蒙陛下恩典。”又低头瞧着楚王腿侧瞪着圆鼓鼓眼睛的孩子,“满月时小国公还在襁褓中,没有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于她们而言孩子生父的过错无法原谅,但这个孩子是萧幼清从他出生时就日夜照看带在身旁的,近一年过去,感情渐生早已将其视为己出,她自知楚王与这个孩子才相处没有多久,其遭遇的痛苦让她一时间去接纳也是不可能的,而刚刚王府里的一番话还是让萧幼清感到一阵惊悸。
———咚咚咚——咚咚咚———大内的暮鼓阵阵敲响,萧幼清便道:“日入了,走吧。”
“才升任宰相一年就辞官,妾却觉得他是知道如今的明争所以才想要抽身的。”
楚王再次点头道:“周世南是个聪明人,善于隐忍,在朝周旋四十年,恩萌子孙,如今功成名就他自知已是到了头,陛下老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然要见好就收。”
“他若辞官,政事堂就空缺了一名持印的相位,他向陛下举荐了两个人。”
楚王笑道:“是翰林学士梁文傅与枢密院都承旨韩汜吧。”
萧幼清点头。
“他们资历都太浅了不足以服众,不过陛下是一个不按常规做事的人,也许就力排众议破例提拔了呢。”楚王抱着孩子走了一段路觉得手酸便转身将其放下,朝身后跟着的几个内侍招招手。
从大庆殿右太和门走进文德殿,楚王抬头看着殿前倾竖的牌匾,轻轻挑起眉毛,旋即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下摆走上台阶。
见楚王携家眷归京面圣,赵慈眯笑着脸迎上前,左右打量着,“六王瘦了,不过总算是回来了,岐山一呆就是两年多,六王可还习惯?”
楚王点点头,“学了不少东西,让赵翁挂念了。”
“六王与王妃快些进去吧,官家在殿内。”
楚王便带着楚王妃与孩子入了殿,御座上处理政务的皇帝似乎比她离京前见到的又要苍老了不少,玉冠下布满了银发。
楚王走上前,跪拜道:“臣请圣安,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皇帝停下手中的笔,缓缓抬头,先前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如今看着桌前叩首的人,微微眯起老眼,“起来吧。”
“谢陛下。”
楚王站起直身在他眼前时,皇帝恍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中秋刚刚过,眼前的年轻人也已经二十岁了,皇帝拉着老脸,“这些日子在岐山,过得如何?”
楚王合着袖子躬身道:“托陛下的福,臣在岐山很是安然。”
“你的意思,是朕不该召回你?”
“回陛下,臣不敢,岐山就是再好又怎比得上自己从小长大的,”楚王弓腰从袖子里抬起头,“故土。”
“看来派去岐山是让楚王你感觉到了委屈啊。”皇帝摩挲着双手,“带着妻儿去昭华阁看看你的生母吧,上次你归京这么久就没有去,为人子,孝不可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不让你去的呢。”
“是。”
皇帝又重新拿起笔,“别忘了先去一趟坤宁殿,毕竟圣人才是你的母亲。”
楚王微微拢起双眉,“是。”
——————————————
坤宁殿内沈皇后正一脸幽怨的对着儿子哭诉。
“娘娘现在是皇后了,坤宁殿这么多宫人内侍的,有些埋怨的话不能老是挂在嘴边,若被陛下听了去...”
“我是从偏殿搬到正殿了,可是陛下呢,这一年里来过几次?”
“陛下政务繁忙...”
“忙到只能去昭华阁了吗?儿呀,他迟迟不肯立你,现在又召回楚王宠爱李贵妃,会不会?”
赵王看着母亲,很是无奈的摇头,“娘娘怎么也变得如此疑神了?”
“我知道了,陛下一定是嫌弃我老了。”
“哎呀,母亲...”
“启禀圣人,楚王以及楚王妃携子求见。”
沈皇后端坐在座上,幽怨变成满脸的嫌弃,“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知道来见我这个皇后呢,可我不想见他们,打发他们走吧。”
“是。”
“等等。”赵王起身劝阻,“楚王千里迢迢归京,此次进宫来必然是受了陛下的意思,娘娘怎么可以不见呢?”
沈皇后犹豫了一下,旋即道:“那让他们进来吧。”
楚王进殿,发现赵王也在,冷不丁的瞧了一眼。
沈皇后见状便昂起头,如高人一等般轻慢道:“怎么,几年过去楚王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见了吾连规矩都不懂?”
楚王暗皱下眉头走上前,盯着缓缓跪下,“臣,请圣人安,圣人千秋。”
“这还差不多,臣子就该要有臣子的本分,嬷嬷教了你们这么多年的规矩,不能一出了大内就全都忘了。”
“圣人教训的是。”
“行了,起来吧。”沈皇后抬手。
楚王便扶着萧幼清一同起身。
沈皇后瞧着楚王的一举一动,“既然没什么事...”
“娘娘,儿子有话要与六哥说。”
沈皇后便挥了挥手,两个宫人走近搀扶她起身往偏殿走去。
赵王放下手转身看向楚王。
“幼清也先到殿外等候。”萧幼清便也带着孩子出了殿。
“半年多不见,六哥黑了些,比以往更瘦了,看来岐山也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好。”
楚王低头浅浅笑道:“劳赵王还挂念着,岐山并非不好,只是我念想太重茶饭不思而已。”
“哦?”赵王挑着眼睛看道楚王,“不知是什么念想竟能让六哥你茶饭不思?”
楚王转过头瞧了一眼殿外带着孩子的萧幼清,朝赵王笑道:“自然是妻与儿。”
赵王低着头,冷笑道:“楚王对楚王妃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赵王与赵王妃又何尝不是?”
赵王走近一步,“可是本王却没有楚王这般好的福分,可以与真心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卫潜听不大懂赵王的意思,还请,赵王提点一下?”
赵王冷下脸,“卫桓,事到如今,你还想在我眼前装什么,装清高吗?”赵王皱着一张憎恶的脸,“若不是你设计,她又怎么会成为你的王妃,废太子蠢到将权势白白送到你手中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赵王又阴森下脸,“你藏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是知道的吧,在你去四川的三年里我和她的事。”
楚王冷下脸,狠狠的瞪着赵王。
赵王便笑道:“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
楚王旋即缓和下眼神,“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幼清不愿选你而赌上我了,”勾嘴笑道:“因为,你也蠢!”
楚王端着袖子转身背对,轻轻撇头侧眼道:“想要挑拨离间?赵王忘了吗,本王不是你,也不是太子,本王对自己的嫡妻,有足够的信任,你们这些在意过往的人,最终都只会失去,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赵王上前一步怒骂道:“卫桓,你这个阴险小人,不要以为陛下真的会立你为储君。”
楚王微微低着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想做储君吧?”旋即跨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东京杂记》开篇也解释了,他就是类似于后世民间谱写的野史,多为道听途说编写的,有真有假,供个参考但它并不就是正确的时间线…
感谢在2020-03-2918:55:05~2020-03-3007: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綰青絲ヾ挽情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禾、wink!20瓶;綰青絲ヾ挽情思、落雨天、秋水长天、瑾、漢克小麋鹿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手酸...”楚王有些不情愿。
阅读女庶王最新章节峡*谷\小\说*网xia\g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