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曾想没藏氏竟连想都没想便一口否认,旋即又道:“有谁的妻子是与丈夫分居两地数年不同房的么?”
“他的眼里只有那几个宠妾,就是打仗都带着,谁家丈夫会任由妾室欺负道妻子头上的?”没藏氏揣着双手趾高气扬道,“我可不喜欢他,本也不想嫁给他。”
两侧的军士与大臣本想呵斥,被李元灏抬手制止,李元灏直勾勾的盯着女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兀卒?”没藏氏故作不知情。
“你是启虞的妻子?”
“兴庆的王宫,可汗居所,您就是大夏的兀卒青天子。”
“知道你还敢在这殿上胡言乱语?”
李元灏盯着大殿中央的女子一动不动,旋即朝臣下抬手道:“他说的不无道理。”
没藏氏第一次入宫,且是被一些粗鲁的军士蛮横带进,遂拍了拍纤细雪白的手,“这么冷的天,你们这些人连怜香惜玉都不懂么?”
“放肆,见了兀卒还不跪?”
婢女的话以及早上李元灏冷漠的态度,使得善妒的野利氏愈加不满,一怒之下便带着人从中宫跑到朝堂大闹。
大将军宅内的女眷被翊卫司的宿卫军全部带到了皇宫的大殿中。
心腹惊慌道:“陛下,这是天都王野利启虞将军的妻子。”
宋使向李元灏进献美人的消息很快就从外朝传入中宫。
“江南女子?”
宋使将一幅画呈上,“是,请大王过目,便是此画中的女子。”
兴庆王都的宫殿里,李元灏和声和气的安抚着宋使,“宋使稍安勿躁嘛,人若真是在兴庆丢的,朕一定给你找出来。”
一直跟在野利皇后贴身的婢女趁机煽风点火道:“陛下能够铲除卫慕家族仰仗的还是皇后您的两位兄长,而今陛下称帝您虽贵为皇后,可陛下却什么都不与您说,先前两位大王替陛下打了胜仗,不但没有奖赏反而让他们兄弟分散。”
宋使比对着画像,故作震惊道:“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置信天下竟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之人。”
“兀卒...”
“宋使,莫不是你们知道我们大将军妻子的美貌,故意来嘲弄的吧?”
“大王,大宋从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是大宋朝廷画师所作,翰林院的画师无一人来过西夏,大将军的妻子我们大宋臣子如何会知?就算有汉人见过,仅仅凭借描述难道就能描绘的这般清晰?”
心腹替其接过打开,西夏官员睁大了双眼,画上的女子穿着汉人服饰,画上所处之地也为中原建筑,且画作老旧不似新画的,便惊疑道:“这...”
李元灏看着画像上的女子眼前一亮,“还真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
“陛下,若陛下要将妾身说的实话认定是胡言乱语,那请陛下处死妾身吧。”
“你倒是胆大。”
“他们都说陛下很凶,对待女子也是,今日妾身见了倒是觉得他们说的不对。”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不对法?”
“带我进来的各个将军都穿衣束带,可行为却粗鲁的很,亏得还知道妾身是谁的妻子呢...”
“兀卒,臣等没有...”
“闭嘴!”李元灏呵道。
“兀卒,皇后她闯进来了...”
旁侧的西夏大臣见此纷纷扭头,而站在一侧宋使似乎早已经被遗忘,侍从不满西夏王的冷落本想上前插话却被借绯的使臣伸手阻拦,使臣摇头示意,“莫要多管闲事。”
野利皇后怒气冲冲的闯入大殿,“陛下。”旋即便看到了与皇帝交谈甚欢的‘嫂嫂’。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李元灏开口说话皇后便上前给了女子一巴掌。
——啪!——
“你疯了吗?”李元灏怒抓着她的手,“她是你哥哥的妻子,又不是东朝送的美人。”
“陛下此言是心虚了?这个贱人与兄长府上的总管私通,如今还妄想来勾引陛下...”
“哦?”没藏氏摸了一把微微发红的脸,旋即看着野利皇后并不畏惧也不向其行礼,“妾身第一次来且是被这群禁卫哥哥从床上绑下来的,皇后哪只眼睛看到妾身勾搭陛下了?”
对于没藏氏毫不忌讳也不遮掩的话,野利皇后更加恼怒,“世间怎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
“不知道皇后说的廉耻是什么?难道因为廉耻妾身就可以欺君罔上?还是说廉耻比命更重要?”
“你...”
“够了!”李元灏呵斥道,“皇后到外朝来做什么,外面的禁卫是吃什么的竟肆意放人进来。”
“陛下...”
“来人,带皇后回去。”
“是。”
西夏朝堂帝后不睦,而北辽的殿帐内君臣亦相猜,朝臣们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宋廷元旦的大朝会。
“距上一次宋廷所举办的大朝会也有些年头了吧。”
“卫宋这些年好像再搞什么变法,内部如今是斗得不可开交,况且臣还听说因为此事连罢了好几个宰相,反反复复折腾没个停息。”
议事的官员除了北辽贵族也有不少汉人,其中还有娶了北辽公主为妻的汉人驸马,“汉人就喜欢搞这些花样,左一个礼右一个礼。”契丹官员的话语里充满了冷嘲热讽,目光时而看向汉人大臣。
“礼义廉耻,知耻而后勇...”
“啧啧啧,这里可是北辽,北辽的男人个个都是马背上的英杰,可不像你们整日抱着本书打个仗还躲在女人背后。”
“行了!”出言震慑朝堂的不是北辽皇帝耶律明而是其皇叔兵马大元帅耶律彷,见安静下来后耶律彷知道自己逾矩,便朝皇帝抱拳,“宋廷大朝会之事,陛下有什么主意么?”
耶律明坐在虎皮大椅上,“既然宋廷特意遣使邀请,那么作为大国我们便不能缺了这个礼,先皇在位的时候便常告诫我,不管是北辽的骑射还是中原的礼仪我都要学,傲慢只会使人滞留原地。”
耶律彷看着眼前这个大智若愚的皇帝侄子,眼里既惊讶也充满了怀疑,片刻后还是抱拳弓腰道:“陛下圣明。”
“先帝在位时倚仗元帅,临终前又嘱托朕今后要听元帅的话,北辽上下最为勇武的人叔叔当仁不让,北辽自高皇帝统一草原太宗举兵南下方有今日之盛况,虽是赴他国朝会,然我北辽大国的威仪不能失,”耶律明看着自己的亲叔叔,“因此朕想请皇叔为使臣...”旋即又犹豫的低下头,“但是朕又担心皇叔年事已高...”
直到皇帝的话出,耶律彷紧紧皱起眉头,侄子的言外之意,若是不出使便是承认自己到了该卸任的年纪,耶律彷看着满朝文武,北大王院及南大王院除了自己的人还有些是先帝留下来的心腹重臣及宗室,自己能够一手遮天除了手握大权还有侄子平日里的唯唯诺诺,耶律彷眯起双眼抱拳,“承蒙陛下信任,臣,领旨。”
皇帝殿帐不远处是太后居所,里面养了许多从中原运过来的花草。
耶律彷堂而皇之的躺在太后椅子上,侧头看着修建枝干的妇人,“你儿子对我开始有戒备了,现在想方设法要让我离开呢。”
“离开?去哪儿?”
“宋国,他们要过新年了,卫宋天子在元旦那日举行大朝会。”
“这些年你可没少往宋国跑。”
“还不是你那丈夫见不得我在眼前晃悠,现在又是你儿子。”
“你要是不愿去拒绝便是,何必跑到我这儿来埋怨。”
“我要是不去,恐怕就只能做个清闲老头,恐怕就要被你儿子连根拔起成为阶下囚了。”
妇人停下修建枝干的手,挑眉道:“明儿他...”
“我不是舍不得权力,”耶律彷站起,“我是舍不得你。”
乾元十一年初一,正旦大朝会,来朝外邦共计二百余国,比乾元初年赠两倍有余,西夏遣天都王野利启虞出使,而北辽却重新任命起耶律彷为使臣,朝会过后,皇帝将北辽使者及西夏使者留下,后又单独将西夏使者留到上元直至灯会结束才放归。
西夏使者的帷幕与宰相的帷幕挨在一起,但是皇帝却允使臣登楼陪同观灯,靠后的帷幕旁站着一个绯袍年轻男子,男子望着宣德楼上的欢乐暗自攥紧了拳头,“官家难道忘了前年这个人还是杀我翁翁的凶手么,而如今却能与其谈笑风生,恍若当初之事没有发生一般。”
“官家是君,是父,是天下之主,看待事物的眼光自是与常人不同,又怎会坐进观天呢?”紫袍走到绯袍身侧,“曹中丞。”
绯袍朝王文甫拱手,“王相公。”
城楼上,皇帝坐在黄罗搭帐的御座上,与妻儿母亲一家人其乐融融,偶有侧身与西夏使者交谈。
野利启虞一连好几日近距离接触皇帝觉得好像眼熟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眼里带着困惑。
“臣妾发现这个使者好像对官家不太一样...”
皇帝瞧过去一眼,旋即凑拢小声道:“我见过他很多次,但他见我的次数却很少。”
“在西夏的时候?”
皇帝点头,“我有幸遇到贵人,且带着半块遮脸的面具不曾取下,除了那位贵人,恐怕无人认出吧...无人...”她便想起来除了救她的那位郡主,还有一个女子曾让她摘下面具。
“官家为何特意留下他?”
皇帝看着宣德楼朵楼上正在作画的翰林院画师,“因为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乾元十一年春,天都王野利启虞与宋朝皇帝在上元夜的灯会下饮酒交谈,翰林图画院的画本被秘密传至西夏国都。
作者有话要说:跟同学聚了一下,来晚~
借绯:品级未达到而允许临时服绯。感谢在2020-06-1806:21:57~2020-06-1819:5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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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倒是不要紧,只是那是皇帝陛下送给大王的贺礼,皇帝陛下花了足足半月从江南挑选的女子若是弄丢了,下官恐怕不好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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